纽约的秋天海报剧照

纽约的秋天HD

  • 维拉·法米加,托碧波塞尔,J·K·西蒙斯,薇诺娜·瑞德,吉尔·亨内斯,理查·基尔,安东尼·拉帕格利亚,瑞秋·尼科尔斯,山姆·特拉梅尔,伊莲妮·斯楚奇,凯利·罗查,雪莉·斯蒂琳费尔德,莉萨·拉皮拉,玛丽·贝丝·赫特,丹妮娜·范·格拉斯,Lindsay·Huff,托妮·赛普里斯,Daniella·Canterman,凯瑟琳戈德堡,Timothy·Huang,Deanna·Canterman,Dan·C
  • 陈冲

  • 爱情片

    美国

  • 2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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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纽约的秋天》电影剧本文/(美国)阿利森·伯内特译/柳宏宇淡入外景,中央公园,9月的午后一对男女走在人行道上,低语交谈。周围的树木尽显秋色,鸟儿在鸣唱。小径上树影斑驳。他们的左边是阳光下的草地,一群一伙的青少年,有玩飞盘的,踢足球的,抽烟的,吸大麻烟的,饮啤酒的,喝饮料的,抓紧享受着所剩无多的夏日时光。那对男女的近镜头。男的是威尔斯·基恩,四五十岁,形容英俊,穿着得体,稳健大方。一眼看上去,光彩照人,是那种纵处逆境仍能永葆乐观的男人。时间在他身上留下的惟一痕迹,就是他肩上疲于现状的重压,他的双眼因惋惜而感动,他脸上的皱纹显现更多的是自醒而非怨天尤人。走在他身边的女人,30岁,美丽聪慧。她的名字并不重要,因为如她一般的去者已众,倘若状况依旧,继她而来者也将不乏其人。当威尔斯说话时,她专注地在听。威尔斯:我本该等等再跟你说,但我不想被你误会。女人:是的,你当然不想。外景,中央公园,稍后他们仍平静地交谈,来到了公园一处更僻静的地方女人:是的,我当然知道你为什么会这么想。我当然明白。人之常情嘛。但是我不明白为何你这么快就说分手。我的意思是我们刚刚相遇,感情是在变化的。你甚至还不了解我。威尔斯:不,我了解。她对他的过于自信感到好笑。女人:哦,真的?威尔斯:在我见到你的那一刻我就了解了。最可悲的是随着我们都在变老,你会很快了解别人。我甚至知道到头来你会恨我。女人:哦,你错了,我不会。威尔斯(倦怠的笑容):那就让时间来检验吧。她笑了。接着他停了下来,他听见了什么。她也停下脚步,她也听见了,是一个女孩的声音。他不经意地转过头去看,避开刺眼的阳光。他几步走过去,透过灌木,看见20几个人坐在草坪上的折叠椅里。他们中的大多数都是中年人或者更老一些,看起来像是一些睿智的文化人。带头说话的是夏洛特·菲尔丁,19岁,皮肤白皙而有弹性,脸色有点儿苍白,有种非同寻常的可爱。她戴着一顶有点儿古怪的帽子,穿着虽有些过时,不过她的样子很正直,目光温暖而又聪颖,声音充满感情。夏洛特:我坐在她床边哭了几个星期。我跟她说我爱她,我希望她不要离开我。我满脑子想的都是如果她死了,我就会永远地失去她。接下来的一个晚上,她非常痛苦,于是我就不再只为自己着想,我开始为她考虑。(流泪)我不再哭了,我跟她说了再见。很快,不到一个小时,埃拉就走了。女人在威尔斯耳畔低语一女人:真是太伤感了。威尔斯没理她,他充满好奇地注视着夏洛特,被她深沉真挚的情感打动了。夏洛特:我真想如果可能的话就阻止她,把她从死神那里哭回来。这就是我想对埃拉所做的一切,我再也不会对谁这样了。(轻声地)虽然我也不希望有谁能对我这样做。她朝大家看去,许多人在哭泣。她的脸上有泪珠滑落,她徼笑着抹去了眼泪。女人见威尔斯对这个女孩儿产生兴趣,低声说———女人:那么你了解她吗?他知道很多,或者至少他认为自己了解。但是他的回答却很冷淡。威尔斯:她还是个孩子。他很绅士地挽着女人的胳膊,带她走开。他最后偷偷地回头张望。夏洛特已经回到她的座位,她也注意到了威尔斯。他们的眼神相遇了,电光火石般交汇。此时,有一位老人从座位上站起身———老人:我遇见埃拉是在1938年的城市学院……威尔斯慢慢地转过身来,走开了。音乐和字幕进。外景,曼哈顿地铁站,秋天的黄昏一群行人走在通往拥挤街道的台阶上。夏洛特在人群中,费劲地拿着一堆购物袋,还拖着一个古旧的木质模特衣架。她穿着一件紧身的短茄克,背着一个背包,戴着另一顶有点儿古怪的帽子。外景,华盛顿广场花园,黄昏夏洛特夹着模特的脖子走在铺满落叶的路上。身边路过一群边抽烟边说笑着上课去的纽约大学的学生们。外景,西村大道,黄昏夏洛特拖着模特走在街区上。一个年轻人提出帮忙,却被她礼貌而坚定地拒绝了。外景,西村大道,黄昏夏洛特疲惫地拖着模特穿过卵石路面,上了一座迷人但却略显破败的褐石公寓的门廊。外景,褐石公寓,黄昏夏洛特打开一扇门,房间里很黑,她摁了一下电灯开关,却没有任何反应,她来来回回地试……夏洛特:见鬼。她放下袋子,把模特推进来。夏洛特:多莉!灯泡坏了!音乐和字幕淡出。内景,褐石公寓客厅,同上黑暗的房间里映出8字形的轮廓。壁炉架上悬挂着写有“生日快乐”的横幅。咖啡桌上满是包装好的鲜艳礼物。内景,休息室,同上夏洛特怀疑地看着客厅的门……夏洛特:多莉?她蹑手蹑脚穿过黑暗,侧耳仔细地听着。内景,客厅,同上我们听见咯咯的笑声和耳语声。一个老妇人发出酩酊的叫声———刺耳的叫声:我屁股疼。一群人笑起来,很快他们又安静下来。门把手转动,门开了。一片通明中,众人都跳了出来。众人:嗨!一个穿着夏洛特的夹克、背着背包戴着帽子的“模特”闯进了房间,疯子似地蹦跳。大家尖叫着走进来。在一片笑声中,夏洛特也走进人群里。她嬉笑着晃动一根手指……夏洛特:瞧见了吗?我可不好吓!内景,威尔斯的卧室,夜晚一个老式闹钟在梳妆台上嘀嗒作响。威尔斯站在红木镜子前,扣上清新整洁的白衬衫钮扣。躺在床上、半裹在床单里,裸体并戴着一串珍珠的是坦尼娅,35步,乌黑的头发,身材瘦削。她吸着一根香烟。坦尼娅:哦,威尔斯,怎么又这样。这是咱们的第三次约会,都快成老套了。威尔斯:但我以为你喜欢这样。坦尼娅伸手弹烟灰,就在弹到烟灰缸之前,烟灰落到了《纽约》杂志上。杂志的封面是威尔斯在一家时尚餐馆里的照片,他身旁是一位年轻厨师。标题写着:浪子回头。坦尼娅:哦,我的确喜欢,只是菜单上没有一道我能吃的菜。威尔斯(笑出声来):当然,那里几乎没有你愿意消化的东西。他把衬衫袖口处一个链扣搭上。她假装出满不在乎的样子……坦尼娅:那好吧,咱们走。我要是吃成可怕的胖子算你活该。威尔斯开始系领带———威尔斯:不,不会的。因为变胖至少需要几周的时间,到那时你甚至就不会和我讲话了。坦尼娅(好奇地):为什么这样说?他停下整理领带,看着镜子里的坦尼娅。威尔斯:因为咱们没有未来。我所能给你的也就是……也就是现在我们所拥有的……直到它结束,就毫无意义了。他继续整理领带,并轻柔地说———威尔斯:我本该等等再跟你说,但我不想被你误会。她注视着他,无语。内景,餐馆,当晚餐馆的装潢精美雅致,气氛温馨而欢乐。此时正是当晚最上座的时候。多数的餐桌都坐满客人,吧台也挤满了人。外景,纽约上东区,接上交通高峰时段,一辆出租车驶过,停在餐馆前面的路边。餐馆的正面没有玻璃窗,只有一小块黄铜饰板嵌在灰色的大理石上,标示着店名:“极乐世界”。威尔斯和理子,一个30来岁的日本女人,亲密地从出租车里出来,穿着讲究,走向正门。内景,“极乐世界”,接上当威尔斯和理子进门的时候,两个醉汉从他们身边经过。其中一个认出了威尔斯,轻浮地笑了笑。威尔斯帮理子脱掉外衣,赫苏斯,30岁,一位美籍古巴裔的餐馆领班,小心地走过来……赫苏斯:晚上好,基恩先生,今晚你要在这里用餐吗?威尔斯:当然。赫苏斯,如果方便的话请准备7号桌。赫苏斯:好的,先生。威尔斯把理子的衣服递给梅利莎,20岁,衣帽寄存服务生。威尔斯:你好吗,梅利莎?梅利莎(红着脸):很好,基恩先生。西莉娅,20多岁,爽朗的金发碧眼的女服努生,面带笑容走了过来。威尔斯:晚上好,西莉娅,你……西莉娅(职业的笑容):再好不过了,先生,谢谢!赫苏斯:7号桌。西莉娅:这边请。西莉娅瞥了理子一眼,即刻迈开脚步。威尔斯对西莉娅的举动感到既好笑又困惑。他的手搭在理子的背上……威尔斯:我一会儿就来。理子点头答应,紧跟着西莉娅。威尔斯来到餐馆前台,他最好的朋友,也是餐馆经理———约翰·沃尔普,40岁,潇洒倜傥,布鲁克林区的狠角儿,正在听电话。威尔斯把一只手搭在他肩上,在他耳边嘀咕……威尔斯:怎么样?约翰(掩住电话):乱轰轰。威尔斯:很专业嘛。约翰:说得轻巧,你个卖嘴皮子的。来蹓跶蹓跶就全有了。威尔斯仰脸一笑,看了一眼吧台。约翰转头朝着理子的方向……约翰:那么谁是候选前妻呢?我以为你还在那个叫什么坦尼娅的身上浪费时间呢。威尔斯:我们已明智地在减损协议上达成了一致。威尔斯走向吧台,约翰笑着摇了摇头。镜头跟随着威尔斯走过吧台,向他热情致意的不仅是员工,还有顾客,他们多半是来自各个阶层的名人。威尔斯也与这些人握手、吻面,互致问候。忽然,西丽娅红着脸,走过来———西丽娅:嗯,我本来没权利这么说,对吧?如果你愿意还可以炒我鱿鱼,但在我们开张这6个星期里,你已经带来6个不同的女人了,今晚是第7个,这开始影响到我了。威尔斯:以哪种方式?西丽娅:我还不得不对她们笑脸相迎!简直像在流浪狗的收容所工作!我都害怕知道她们的名字,甚至不愿意对她们微笑,因为我知道不久她们都将被甩掉!威尔斯:我向你保证这并不是个痛苦的过程。西丽娅很吃惊,不由地讪笑———西丽娅:是吗?威尔斯:当然。(稍顿)特别是对我。他们都笑了,威尔斯靠近她,压低声音,温柔而真诚地说———威尔斯:实际上,我非常感谢你的关心,西丽娅。我确实也对自己有些担心。西丽娅:真的?威尔斯:真的。我曾经试着做得更好。(不安地)但是,你知道,老毛病很难改的。西丽娅:那我就不会被炒鱿鱼了?威尔斯:不会。事实上约翰正在找一位助手。去告诉他,你被提拔了。威尔斯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走开了。西丽娅不敢相信刚才发生的一切。一名侍者从咸尔斯身边经过,他端着一个生日蛋糕,上面烛光闪烁,还有一个奶油做成的女帽形装饰,他朝里间餐室走去。里面传出生日快乐的歌声。威尔斯好奇地跟在后面。内景,里间餐室,接上侍者将蛋糕放在圆桌的中央。歌声结束,欢呼和掌声响起来。威尔斯看不见是谁的生日,因为侍者挡住了他的视线。就在威尔斯打算离开的时候,侍者走开了。威尔斯瞄了一眼,看清了过生日的女孩儿。开始,他看不清她,后来看清了,他的表情变得柔和愉悦起来。女孩儿是夏洛特,她穿着黑色的丝绒外衣,戴着一顶有点儿古怪的帽子。她的眼睛在烛光里散发出光彩。大家齐声要求她许愿,她叫道———夏洛特:伙计们!让我想想!(专注地)好了,好了。夏洛特非常使劲地吹灭了蜡烛。大家欢呼雀跃。夏洛特右边坐着的是西蒙·洛林,20多岁,英国人,玩世不恭,惹人喜爱。他在她的胸前比划着说———西蒙:大家注意了!现在它们应该随时都会出现啊。大家笑了。夏洛特开玩笑地拍打他———夏洛特:真搞笑。现在你应该立刻走过来拜倒在我脚下啊。西蒙:噢,亲爱的,你知道的,如果我可以的话我一定会的。夏洛特最好的朋友香农·哈里斯,19岁,一个既矫情又有度量的红发女孩,脸被鬈发挡住,嘴里嘀咕着———香农:要是他趴在你的脚下,那是想借你的普拉达拖鞋了。众人大笑。镜头回到威尔斯。他想接近夏洛特,但他回头看见理子正一个人坐在桌前,无聊地用吸管搅着饮料。愧于他的失礼,他朝理子转过去,但他却听见———一个女人的声音:那是威尔斯·基恩吗?他转身看见了多洛雷丝·塔尔博特,70岁,金黄色的假发,瘦长的体态,形容枯槁,大而伤感的眼睛。她正拿着一杯混合饮料———女人:你怎么好像一点儿也没变!威尔斯:非常抱歉,我认识———?女人:小傻子,我是多洛雷丝·塔尔博特,多莉!威尔斯的笑多少有些不自在———威尔斯:我的天,正是。多莉:是的,我知道,毕竟岁月不饶人,不过很好。过来,罗密欧,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抱抱我,小心这鸡尾酒。当威尔斯拥抱多莉时,仍不住地朝夏洛特看过去。多莉:你在这儿做什么?我怎么听说你在闹地震的地方把家产都折腾光了。威尔斯:事实上,我让它翻了一番。多莉:好极啦!夏洛特在观察他们,但她的眼里好像只有威尔斯。夏洛特的脸颊微红,她假装在听香农讲故事———香农:你们也都知道那些看场子的是怎么回事。就会说什么“这是我看到过的最假的假证件了”。我还能说什么,“是吗?你这一头假发也假得吓人!”然后当……西蒙注意到夏洛特的分神,悄悄地对她说———西蒙:你还好吗?你看起来脸色很苍白。夏洛特几乎不动嘴唇地低声说———夏洛特:他在这儿,他又盯着我看呢。香农:不会吧!香农和西蒙同时要转脸去看,却立刻被夏洛特制止———夏洛特:不!(对西蒙)等一会儿,去洗手间吧。西蒙:我怎么才能认出他?夏洛特:他很帅,就是年纪大了点儿。西蒙:真的?(站起身)如果他又有钱的话,那你可有事干了。西蒙从座位上站起来朝威尔斯走过去,夏洛特在一旁偷偷地看着。当西蒙经过威尔斯身边,对他幽幽一笑。威尔斯被搞糊涂了。夏洛特:好吧,看。香农转过头,举目朝威尔斯那边望过去。等她回头再看夏洛特时,嘴巴就那么张着———香农:他和我爸爸年纪一样大!夏洛特笑了。镜头回到威尔斯,多莉朝他脸上吐出一缕烟,他尽量表现出专注的样子。多莉:当然,如果你是仙人掌或蜥蜴什么的,住在洛杉矶那也没啥,可你是新英格兰人,你枯萎的灵魂会像枯枝败叶一样随风而去。威尔斯:我只用了20年就醒悟了。多莉:那你现在在做什么?你拥有几家餐馆,对吗?镜头回到夏洛特。她在座位上听香农说话———香农:然后,我们使了钱,好歹混了进去,结果太可气了!除了蹩脚货什么也没有……夏洛特抬眼一看,脸色变了,眼睛瞪大———夏洛特:噢,要命。香农:怎么啦?多洛雷丝走过来,拉着威尔斯的胳膊———多莉:孩子们!让我介绍一位我的老朋友,这家美妙餐馆的主人———威尔斯·基恩!全桌的人向威尔斯致意,他也自觉地看了看除了夏洛特之外的每个人。多莉:这边是今天过生日的女孩———我的孙女夏洛特。威尔斯吃了一惊,不过他竭力地掩饰住了,流露出自然的笑容———威尔斯:凯蒂和杰伊的女儿?多莉:当然。她继承了她爸爸的身高,妈妈的才华。多莉指了指夏洛特戴的帽子———多莉:她自己做的,那个也是(指香农的帽子)。亲爱的,给我们展示一下。香农拿着她戴的帽子做了个喜剧式的动作,大家被逗笑了。威尔斯将他的目光转向夏洛特。威尔斯:真不错!为了尽量优雅地表示接受这个赞美,夏洛特不得不咧嘴笑了一下———夏洛特:谢谢。倒酒的服务生站在一边,身边是两瓶加冰的香槟。他伸手去拿其中一瓶,威尔斯示意他停下———威尔斯:我想我们有更好的。服务生明白了老板的意思,点了点头,带着香槟离开了。威尔斯:夏洛特,生日快乐。夏洛特:谢谢。香农(低声说):她20岁了,而且从来没……夏洛特(笑):闭嘴!威尔斯很高兴,他对夏洛特展现出最灿烂的笑容。威尔斯:继续庆祝吧。(吻多莉的脸颊)真高兴再次见到你。多莉:我也是。威尔斯转身即将出门。西蒙也回到座位上,故意在威尔斯离开之前引起他的注意———西蒙:这么快就走?威尔斯看了他一眼,虽然有点儿不明所以,仍继续往外走。西蒙坐下,对夏洛特低声说———西蒙:我的心脏都不跳了。(在胸口比划)你的也不跳了吗?香农(悄声对夏洛特):你没被他迷住,对吗?夏洛特转向已经坐下了的多莉———夏洛特:嗨,多莉,你是怎么认识他的?多莉(有些不安):在纽波特,你妈妈的一个旧友。多莉吃了一块生日蛋糕。淡入外景,窗户外,远景,早晨一阵微风拂过白色的蕾丝窗帘。电话铃响。内景,褐石公寓,厨房,同上夏洛特站在一个狭小陈旧的厨房里,穿着一套法兰绒睡衣,当她听见楼上的电话铃响便显出紧张的神情。她从碗里拿了一个苹果,立刻冲出了厨房。镜头跟着夏洛特跑着穿过了餐厅,进到客厅、门廊,最后上到昏暗的楼梯。内景,夏洛特的卧室,早晨童稚之趣、少女风情、成熟女人的特性集聚一室。从充填的动物玩具到流行文化的招贴画,再到大量的文学读物,这里应有尽有。电话铃再次响起。夏洛特重重地扑到床上,抓起电话———夏洛特:好吧,见鬼,我就好了!切换内景,威尔斯的顶楼露台,早晨威尔斯穿着长袍睡衣坐着打手提电话,他开心的笑容就像明媚的朝阳———威尔斯:什么就好?夏洛特:我的天,对不起!等一下,你是谁?威尔斯:威尔斯·基恩。她的心跳快停了。她慢慢地坐起来,身体紧张起来。威尔斯:你以为是谁?夏洛特:事实上我以为是我的朋友西蒙。总是他叫我的早,在某种……你知道……善善后。威尔斯:那么你有什么善可后呢,夏洛特?还不满20岁。夏洛特:太有了,还有更邪乎的呢。不过,你是想和我奶奶说话吗?威尔斯(笑):不。奥利维亚,30岁,威尔斯的牙买加厨师兼管家,走了进来。丰满、大方,永远保持微笑的她带来了一盘丰盛的欧式早餐和《纽约时报》。威尔斯给她一个无声的问候,她把盘子放在桌上,微笑着退出去。威尔斯:我打电话是因为我要参加一场公益活动,穿正装的那种。想让你帮忙设计一顶帽子,给陪我一起去的舞伴。夏洛特:真的吗?哇,听起来很有趣,没问题。威尔斯:问题是我不知道她戴多大的,不过好像和你的差不多。你戴多大的,6号的吗?夏洛特:是啊。威尔斯:好吧,就当和你一样的尺寸好了。夏洛特:其实———威尔斯:我们就冒这个险好了。夏洛特跑到裁缝桌前,开始寻找笔和纸。纸找到了,可是却找不到笔……威尔斯:她穿的是无袖的黑色外套。这帽子当然也一定是黑色或白色的吧。她找到了笔,但却不好用。她随手抓起一支眼线笔写起来———夏洛特:风格上还有什么详细的要求吗?威尔斯(喝着咖啡):没了,这些足够了。那我什么时候能拿到?夏洛特:一到两周吧。威尔斯:可以到星期四,我7点钟要拿到。我住在彭布鲁克位于中央公园西与76大街之间。夏洛特:噢,哇!好的。威尔斯:那你开价多少?夏洛特(支吾着):我还没真正收过钱,我通常都是为朋友们做的。威尔斯:五百,怎么样?夏洛特:真的?哇!威尔斯:夏洛特?他的语气突然变了,又立刻平静下来。这让夏洛特既沮丧又兴奋———夏洛特:怎么?威尔斯:你说了太多的“哇”。夏洛特:我知道。威尔斯:别再这样了,你已经是一位女士了。夏洛特:我明白。威尔斯:再见!夏洛特:再见。她挂上电话,蜷缩在床上,又忍不住笑出了声。威尔斯还拿着电话,梦一般地看着远处。当奥利维亚进来,他被吓了一跳。她昆斯区的口音很重,就像刚从加勒比海来———奥利维亚:看,你又让我担心了。威尔斯:什么意思?奥利维亚:你昨晚是一个人睡的吧。那准是你不舒服或者有事。要我叫医生来吗?威尔斯:谢谢你,没事,我很好。她诡谲地看了他一眼,便离开了。威尔斯笑了,安心地喝他的咖啡。在转入下一个场景之前,我们先听到孩子们的叫喊和笑声。内景,施瓦茨玩具店,夜晚在一群家长和孩子们周围,威尔斯站在约翰(极乐世界餐馆的经理)身边,还有他的妻子莎拉·沃尔普,30岁,后者在闹嚷声中始终留神着孩子们———约翰:得了吧,伙计!别操心了!我可不会去选一个像本多佛那样的贵族学校———威尔斯(对莎拉):是不是应该叫安多佛。莎拉:当然,如果他家人负担得起的话。约翰:说威尔斯·基恩白请一个20岁的女孩三瓶欧姆酒,然后告诉我说他只是喜欢这个女孩儿的奶奶,我怎么闻着都觉得可疑。莎拉(看看周围)噢,是吗?我也觉着是哪个孩子的尿布该换了。威尔斯(轻松地):好吧,我承认,我对她有兴趣。约翰(转向莎拉):他还来真的了!真不敢相信!他这是拿咱们当什么了。莎拉:简直就是不当回事嘛。威尔斯(开心地):行了,你们也太夸张了。约翰:你真这么认为?朋友,自从我们铆上劲儿以后,我一直就由着你的性子来!你每周带来一个新的女人,我从来没说过什么。为什么?因为我想至少在人口学上你是对的。也许万一你会真的遇到一位红颜知己。但这个女孩几乎是你的红颜知己的女儿了!威尔斯(不安地):我知道。具体到她,确实有些问题。但她那么特别,我只是认为……莎拉:“她正值妙龄。她热情如火。而我已届绝经之年。何不大胆一试?”威尔斯和莎拉交换了一下眼神。威尔斯:问题在于我不会对你们撒谎,对吗?莎拉摇头。孩子们的声音:妈妈,爸爸,看哪,看!莫利和卡拉,沃尔普的一对5岁孪生女儿,跑了过来,每人高兴地拿着一个大型毛绒玩具。约翰:嗨,它们比你们还要大!约翰把女儿们抱起来,不停地亲吻她们。威尔斯看着,他的眼神里充满茫然、渴望的羡慕。他知道莎拉茌看着他。她同情地笑了。内景,褐石公寓,客厅,下午室内过时的家具有些昏暗。白色的墙壁由于长年的烟熏已经微微泛黄。天花板的一角,墙皮已经剥落,呈凹凸不平状。多莉坐在一个旧的皮革扶手椅里,吸着烟,喝着鸡尾酒,看着一个日间电视谈话节目。后景,我们看见夏洛特正在隔壁的餐厅里工作,那里已经被她变成了一个有趣的裁缝间。镜头推近夏洛特。她正在一个木制模特的头上做帽子的模型。她周围都是做帽子的材料和工具:布料、帽撑、缝纫机。香农穿着毛衣和T恤,趴在地板上,吃巧克力豆,喝无糖苏打水,一边用黄色记号笔在课本上重重地做记号。夏洛特停下来,擦了擦眼睛,看了一眼香农,笑了笑———夏洛特:为什么你要画那些并不重要的部分呢?还是省着点儿你的墨水吧。香农:你不能不那么多管闲事吗?那样你也不会烦我了。他们都笑了。这时,多莉开玩笑地说———多莉:现在,如果你们两个孩子不好好玩的话……香农翻身仰卧———香农:上帝,我不喜欢上学。夏洛特把一条黑色蕾丝的带子别在帽子上———多莉:哦,别这样,上个星期你还说你势头不错。你喜欢上学!香农:那么,我现在正是经期,我又恨它了。夏洛特吃吃地笑着,把做到一半的帽子戴在香农头上。香农坐在带轱辘的椅子上滑行到镜前———夏洛特:我看你已经非常幸运了。我多么希望能去上大学啊。香农又滑行回来,看着夏洛特。她的表情忽然严肃起来———香农:难道我是这个世上被宠得最坏的孩子吗?夏洛特:被宠坏的孩子甚至不会问这样的问题。(又指帽子)你觉得怎么样?她示范着帽子的戴法。眼泪在香农的眼里打晃,她甚至连一句玩笑的话也说不出来———她说:你是全世界最美丽的人。外景,中央公园西,夜晚下着寒冷的秋雨。爱尔兰看门人迈克尔,60岁,神情忧郁,身体佝偻着,抽着烟,抬眼望着只顾把愁闷撒向人间的天空。一辆豪华轿车停下。车窗玻璃摇了下来———司机:迈克尔!怎么样?看门人:有点儿早,不是吗?司机:嗨,下雨天早点儿更安全,你懂我的意思吧?随着一阵奔跑的脚步声,迈克尔转过头去。司机也跟着瞧。是夏洛特,穿着旧的牛仔服和浅色雨衣,还有运动鞋,速度飞快地冲过街道,拿着一个装着东西的垃圾袋。夏洛特:我找基恩!她从迈克尔身边跑了过去———内景,电梯,夜晚迈克尔按下了发亮的黄铜电梯开关。夏洛特气喘吁吁,头发湿淋淋的,盯着上面变化的数字。迈克尔对她致以慈父般疼爱的笑容———迈克尔:他今晚要去参加一场奇特的宴会。夏洛特对于他的好意有点儿不解,但还是礼貌地笑了笑:哦,真的?内景,威尔斯的顶层公寓,稍后电梯门开了。迈克尔:当心台阶,小姐。夏洛特:谢谢。她走出来,来到威尔斯的房门前,等着电梯关上。电梯一关门,她立刻退回到挂着一面镀金镜子的桌前。她从垃圾袋里取出一个可爱的老式帽盒,并把袋子塞到桌底下。接着她很快开始在镜子里检查自己。她不喜欢自己现在的样子,拨弄着湿透的头发并使劲地按压,但并不起作用。她想起到时间了,于是赶快回到房门前,深深地吸了口气,按下门铃。她等了又等。接着她听到有脚步声走过来。她忽然意识到自己把盒子忘在了桌子上,冲过去抓起盒子,回到门前的时候正好门开了。奥利维亚,威尔斯的管家穿着制服、拿着皮包走出来,她的声音低沉而温和:他在等你,菲尔丁小姐。她们互致微笑。夏洛特进门。内景,威尔斯的公寓,接上夏洛特穿过一条有点儿昏暗的走廊,走廊装饰着油画和波斯地毯,还有三支点亮的古董烛台。她走得很慢,小心翼翼。内景,威尔斯的客厅,接上房间很宽敞,古董家具和装饰品都显示出协调的男性优雅品位。夏洛特羞涩地走进来,听到———威尔斯:发生了什么?她循声看去,瞧见威尔斯正背对着站在一面大落地窗前。城市的灯光在远处闪烁,只有中央公园这一大片阴暗下来。夏洛特:我打不到出租车,只好改乘地铁……当时只有一班快车,而且这站还不停……威尔斯:你意识到了,难道你不知道你整整晚了18分钟吗?夏洛特:我知道,对不起,我……威尔斯转过身来,他身材高大,穿着合身讲究的晚礼服,头发一丝不乱,指甲也是刚刚修剪过。他对她愉快安心地一笑———威尔斯:夏洛特,放松点儿。如果不让男人久候,长得年轻貌美又有什么用?事实上,你让我失望了,我预计你至少再迟半个小时呢。夏洛特对于他的夸赞很高兴,表情也愉悦起来———夏洛特:我可以回去再来。威尔斯:不,太晚了。不管怎么说,我想看看帽子了。他走近她。她微笑着打开盒子,解开丝带,小心翼翼地取出帽子。帽子与众不同,简洁而优雅。她充满期待地看若他。他几乎没有任何表情———威尔斯:戴上吧。夏洛特:我不行。我湿透了。威尔斯:没关系。夏洛特有点儿奇怪,小心地把帽子戴上。她朝镜子走去,把面纱放下来,再把帽子调整到合适的角度。威尔斯来到她后面,一起看着镜子里的影像。她感觉到他的出现,听见了他的呼吸声。他们小声地说着———威尔斯:很完美!看起来像个小雕塑!夏洛特:我希望它像一首小诗。她笑了。他们的目光在镜子里相遇。威尔斯:要是它能派上用场就好了!(不再看她)我约的人几个小时前退约了。夏洛特:为什么?威尔斯:不知道,她也没说明白。你愿意……代替她吗?夏洛特不敢相信,她对着镜子里的他笑了笑。夏洛特:穿成这样?威尔斯:我为她买的全套衣服就挂在客房的壁橱里。夏洛特(紧张地):可以吗?你确定?威尔斯(开心地):当然。他朝另一扇半敞的房门做了个手势。夏洛特转身,咬着嘴唇看着那扇门,背对着威尔斯走了进去。内景,广场酒店的大舞厅,夜晚盛况空前,一个为大都会艺术博物馆发起的,由五百位上流社会人士参加的慈善晚会,每个人的着装都是黑白色调。一个大型乐队在演奏,从华尔兹到爵士乐再到摇摆舞曲。装饰灯光闪烁,客人们坐在奢华的包厢里,看着下面的大理石舞池,那里人们正踏着一曲华尔兹起舞。镜头推近威尔斯和夏洛特,他们正在一起跳舞。夏洛特穿着无袖的黑色外套,披着人造皮毛的披肩,当然还有她的帽子。威尔斯:胡说,跳得好极了。在哪儿学的?夏洛特:在埃拉那里。你撞上的那场纪念仪式就是为她举办的。威尔斯:这么说你在那儿看见我了。夏洛特:是啊,我再次见你就是在《纽约》杂志的封面上了。再后来是我为庆祝生日挑选一个场地。所以……接下来威尔斯想了一会儿。他笑了,意识到她在“极乐世界”的出现并非偶然。她也甜甜地羞涩地笑了。在他们身边,两位富婆,40多岁,也很苗条、身姿挺拔,看着威尔斯和夏洛特在跳华尔兹。她们旁边站的是谦和的利萨,23岁,金色头发,衣着朴素。富婆甲:他当然要退缩了。我的意思是他已经在城里骗了太多数一数二的女人,他自己又留下什么呢?停顿一下。利萨假装天真地看着她。利萨:三流女人?富婆乙:正是。富婆甲:如果我听到的是真的话,他正在为新娘买东西,我要告诉你的是,他看错人了。利萨:为什么这么说?富婆甲(带着冷笑):樱桃树上可找不到好妻子。女人们一起大笑起来。利萨有一丝不安,回头看了看威尔斯和夏洛特。内景,盛大的舞会,稍后威尔斯和夏洛特在一曲浪漫的情歌中悠然起舞。威尔斯看见她惬意的表情很是陶醉———夏洛特:我是在四年级时遇见的埃拉。她是我在小红校舍的老师。在她退休以后我们就成了朋友。她教我如何烹饪和缝纫、说意大利语、还有享受生活和寻找乐趣,即使在她知道自己快要死去的时候。(停顿)最重要的是她把诗歌介绍给我。她认为诗是最高级的艺术形式,我的所言所行都在追求诗的境界。威尔斯在这一刻有些不安,接着他镇静地冒险说了出来———威尔斯:可是听起来在某种程度上,她取代了你妈妈的位置……夏洛特:应该说是我妈妈和爸爸的位置。他们死后,多莉深受打击以至于放弃了一切。悲剧一旦发生,她便不再关心任何人了,包括她自己。她不是我可怕的亲人,也没有虐待我,她只是忽视我。她更像个古怪的女房东,而不是奶奶。夏洛特凄凉地笑了笑。她的双眸在灯光下闪烁。威尔斯:我相信她已经尽力了。夏洛特:很长时间以来我也是一直这么认为,我为她找了借口。但现在我不这样想了。我当时只有7岁,当我需要她的时候,她却不在了。威尔斯陷入沉思。最后,他说———威尔斯:我还记得当我听到你父母出事时的情景。你知道车祸之后报纸上登出一份多么长的名单吗?你知道,我是在波士顿长大的,很自然地开始浏览名单。但是,出乎意料的是……这时忽然,响起一首摇摆乐。威尔斯微笑着面对忽然改变气氛的尴尬,想要陪夏洛特走开……夏洛特:噢,不,嗨!我喜欢这曲子。你不喜欢?你不是听着它长大的吗?威尔斯:你以为我多大?夏洛特:几百岁吧!夏洛特抓着他的手,开始随音乐舞动。威尔斯笑着———威尔斯:我可是不谙此道!夏洛特:开心嘛!她把外套脱下来扔到椅子上,开始跳起来。威尔斯无意于此,最后还是屈服了。一段连续镜头表明威尔斯和夏洛特度过了一段菲常美好的时光。威尔斯多少还有些拘谨,夏洛特则兴高采烈,毫不羞涩。一些客人注意到他们。他们的反应不是迷惑就是厌恶,也有的认为不过就是消遣罢了。但观察最细的莫过于利萨了。最后,在歌曲中间,威尔斯和夏洛特走了出来,气喘吁吁地说笑着。威尔斯直奔吧台,夏洛特转头看着其他舞者。之后利萨站在她身边。他们互致微笑。利萨递给她一张鸡尾酒餐巾。夏洛特接过来擦了擦额头。他们在音乐中交谈着。利萨:我不得不来,我在博物馆工作。你是怎么来的?夏洛特:算是约会吧。利萨:跟威尔斯·基恩,对吗?夏洛特:你认识他?利萨:只是耳闻。夏洛特:主要是在玩弄女人方面,对吗?利萨:据说是这样。(握手)我叫利萨。夏洛特:夏洛特·菲尔丁。她们握手。利萨远远看到威尔斯正拿着两杯酒朝她们走来。利萨虽说急于撤退,但也不忘镇定地打个掩护———利萨:不过,我的职责是让大家宾至如归。但认识你很高兴。夏洛特:我也是。利萨礼貌地笑了笑,走开了。威尔斯走上来,利萨消失在人群中。他的眉头紧蹙,他不太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他递给夏洛特一杯酒———威尔斯:那是谁?夏洛特:叫什么利萨。这个名字触动了他。威尔斯有些激动,但他又马上掩饰自己,举起了酒杯———威尔斯(举杯):干杯,祝……夏洛特:我们俩。威尔斯迟疑地笑了一下,他们举杯相碰。内景,威尔斯的客厅,夜晚房间空荡荡的。远处有笑声传来。大门打开又合上。我们听见威尔斯和夏洛特,两人都有些醉意,朝大厅走来———夏洛特:上帝,你说话像一百零六岁!威尔斯:我也经常这么觉得。但今晚不是。今晚我感觉像16岁,只有16岁,上场打个四分卫没问题。威尔斯穿过吧台从冰箱里拿出一瓶冰镇的香槟。威尔斯:香槟?夏洛特:缺少诚意。威尔斯笑了。他打开瓶盖,同时产生一连串的想法———威尔斯:你知道,夏洛特,随着你不断长大,你就开始意识到模式。人们总是陷入各种类型化。通常在你被介绍之前你就开始了解一个人。如果这是一个女人,那么在浪漫的事开始之前,就有一个声音告诉你那是什么,还有你们将持续多久。最可悲、最乏味的恰恰是大部分这个声音都是对的。(拔出瓶塞)现在,我对于你,我想如今灵感告诉我的是———我发现你是前所未有的,当然也是不可预知的。夏洛特:天哪,那一定是种解脱。威尔斯(困惑地):为什么?夏洛特:最络还是要把这些告诉一个女人,并在她身上实践。威尔斯:先等一下。夏洛特:不,因为我和你说的一样。而且有过之无不及。威尔斯笑了,摇摇头,既着迷又不知所措。夏洛特:我是“独一无二”的。至少我的瑜伽老师这么说。他说世界上很少有什么是惟一的,我就是其中之一。威尔斯:好吧,他是个聪明人。他递给她一杯香槟。夏洛特:你却相反,应该是他所谓的那种“典型的”。威尔斯:哦,真的吗?夏洛特:是啊。我可以证明。想让我证明吗?过来。威尔斯走近了几步。夏洛特:再近点儿。威尔斯走得更近了,直到他们之间只有几英尺的距离。夏洛特:不,过来,真的近点儿。威尔斯不能相信他的运气。他靠近她,直到他们的脸颊几乎可以相互触到。夏洛特:很好。现在仔细看着。她踮起脚尖,将嘴唇贴近他的嘴。他们的呼吸融在一起。威尔斯看起来几乎陶醉了。然后,缓缓地,他吻了她。她没有回吻他。终于,他离开一些,凝视着她,呼吸局促,不知说什么好。夏洛特轻声说:看见了?你才是典型的。(停顿)对于你刚才所做的,多数像我这个年龄的女孩会给你一巴掌。要不然就做出这样那样的反应。(停顿)你却很幸运,因为我是独一无二的。她笑了,接着深深地吻了他。她的胳膊抱住了他的脖子。内景,威尔斯的卧室,夜晚在深深的阴影遮掩下,透过落雨的玻璃窗,我们看见威尔斯褪去衬衫,俯在衣领敞开着的夏洛特身上。他充满激情地吻着夏洛特的脖子和嘴唇。淡入内景,威尔斯的卧室,早上房间笼罩在金色的阳光里。夏洛特半裸着在熟睡。她的表情紧张,一只手轻轻地握着。角落里的威尔斯,站在门口,看着她,他的脸仿佛思想家的一幅肖像。终于她起来了。她微笑着,斜望着太阳,用一只胳膊支起身来,看着站在的门口的威尔斯。夏洛特:嗨,你一脸罪恶感。外景,威尔斯的露台,稍后夏洛特高兴地大口吃着着她的欧式早餐。威尔斯坐在她旁边,看着她,有些焦虑。夏洛特:没人告诉你看着女士狼吞虎咽很不礼貌吗?威尔斯笑了,接着他的笑容不见了,他清了清嗓子。威尔斯:听着……夏洛特:哎哟,又来了。威尔斯:是的,因为,瞧,我本应该晚点儿说,但我真的喜欢你。所以我想说清楚,就现在,从一开始,免得将来发生误会。夏洛特:好的。威尔斯:我想告诉你,嗯,我所能给你的,只是我们现在所拥有的,不会更多,就像现在,直到结束为止。她看着他,放下叉子。他不情愿地补充道———威尔斯:事实是,我们不会有将来。夏洛特:我知道。我是快死的人了。威尔斯的脸微微变红了。他不自在地在椅子里动了动。脸上现出欲笑又止的表情———威尔斯:什么?你什么意思?夏洛特:我说过的。没人想到我会活这么久。威尔斯茫然地看着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夏洛特:我本来应该晚点儿告诉你,但我真的喜欢你,所以我想说清楚,你知道,从一开始就说清楚。奥利维亚走进来,递给她满满一杯橙汁。夏洛特:谢谢,奥利维亚。内景,医生办公室,白天威尔斯坐在一张大桌前,墙上挂着不少镶框的证书和奖状。保罗·西布利医生的门开了,一位60多岁的非洲裔美国人,样子有些令人生畏,走进来———西布利:基恩先生吧?我是西布利医生。威尔斯立刻站起来,他们握手———威尔斯:占用你的时间了,谢谢!西布利:这是我的工作,请坐。他绕过桌子。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但生硬的外表下难掩愧意———西布利:好吧,威尔斯先生,电话里你提到夏洛特的病情时用了癌症这个词,那不是很精确。神经细胞瘤是一种恶性软组织,并不是癌症,尽管有时它可以被看做有进攻性的。(坐下)这病常见于儿童。在年轻人里,这种情况很少见。以夏洛特来看,这瘤子位于胸腔。它发展得很快,并且对于放疗及化疗都证实有抵抗力。又因为十分靠近大动脉,所以手术也是不可能的。威尔斯:那么她采取了什么治疗?西布利:现在吗?什么也没有。威尔斯不安地摇动他的椅子。西布利:尽管她在服药止痛。最终,恐怕还得选择手术,但存活的几率很小。夏洛特也反对手术。她签了一份声明,禁止对其进行大剂量药物干预。他们保持了一阵儿沉默。西布利打开他的抽屉。西布利:如果你有兴趣,这里有更多的资料,但对你来说其实没什么用。威尔斯摇了摇头,从椅子上站起来。他朝门走去,在门前转身———威尔斯:还能活多久?西布利:乐观地估计吗?一年。外景,圣文森特医院候诊室,稍后夏洛特穿着前天晚上的旧牛仔装,在躺椅上做《纽约时报》的填字游戏。威尔斯出现了,缓缓地走过来,好像很恍惚的样子。夏洛特抬起头,用笑容掩饰了她的忧虑———夏洛特:他的确是个可爱的人,不是吗?威尔斯没有反应。他朝她走过来。她心神不宁,把登有测试题的版面举起来。夏洛特:你知道柬埔寨货币的单位吗?威尔斯只是走着。夏洛特:你还好吗,大人?你看起来有点儿虚弱。(开玩笑地喊)这屋子里有医生吗?威尔斯没理她,坐下来,伸出胳膊拥抱她。开始她反抗,但渐渐她妥协了,也抱住了他。内景,出租车,下午出租车在西村街道的鹅卵石路上颠簸着,威尔斯和夏洛特凝视着前方,各自心事重重。慢慢地,夏洛特偷偷瞟了一眼他。他神情紧张,脸色苍白显得很神秘———夏洛特:嗨。威尔斯迟缓地转过头来。她甜甜地笑———夏洛特:看开点儿,如果我没有病,我们也不会在一起。(不再看他)我是认真的。你害怕伤害我,我也害怕你不过是在利用我年轻的好身子。他不得不笑了。她感到欣慰,靠得更近一些———夏洛特:我们的朋友可能会说我们是因为不可思议的心理原因才在一起。你知道,因为我在寻找父亲的替代者,而你在找一个你觉得更出众的人,所以你也用不着对自己那么害怕亲密关系太过担心,当然,他们可能是对的,最终我们也会分开。(稍顿)不过,既然我病得这么厉害,再追究是什么深层原因把你我牵连在一起,也都无所谓了,因为我们无法透彻地彼此了解……因为这需要时间。而我的日子已经不多了。出租车在褐石公寓前停下了。她顽皮笑了笑,颇富讽刺意味地———夏洛特:这么看来,你不觉得我们只不过是一种放松吗?忘掉我有病的事吧,享受我们现在所拥有的,别无其它,直到结束为止,好吗?因为这才是我所能做的一切。威尔斯沉着脸,感受这其中的反讽。夏洛特:好好想想吧,好吗?不是很难。她吻了他的脸颊,离开出租车。她跳上褐石公寓的台阶,很快又转回来,跑到降下玻璃的车窗前。她性感地倚靠在那儿,轻声低语———夏洛特:昨晚实在是太带劲儿了。(停顿)对了,那是我的第一次。我挑你来完成任务。希望你感到荣幸。威尔斯很吃惊。她转回去,走上台阶。她拿出钥匙,转身用屁股推开门之前,向威尔斯挥了挥手。司机:好了,朋友,去哪儿?威尔斯呆愣地一动不动。先听到下一场景中闪光灯、流行音乐和频频按下快门的声音。内景,闹市里的一个秀场,夜晚各个种族的年轻时尚的模特在大摇大摆地走秀,展示的是一组城市休闲女装。镜头对准夏洛特,穿过人群,冲到舞台的一侧。她来到门口与警卫说话,他让她通过。内景,后台,片刻以后夏洛特在一群穿戴整齐和尚未穿好的模特中寻找着。最后,她发现了他们。西蒙和香农在给一个黑人女模特戴上高帽,穿上服装。他完成了最后一项,调整了一下模特戴的棒球帽。香农作为西蒙的助手也在工作,她给女孩系紧靴子绑带。外景,索霍大街,夜晚他们三个很兴奋,嘭地一声打开了防火门。香农自我陶醉地,近似于疯狂地尖叫着———香农:不敢相信!不敢相信!西蒙:我想哈里斯小姐想说的是,你过于依赖她的信誉了。夏洛特:真的吗?那还是悠着点儿。香农抬手和她击掌———香农:亲爱的,你真太酷了!西蒙:我也这么想。西蒙再和她击掌。女孩们欢笑着。香农:好吧,现在告诉我们所有的一切吧!不要遗漏!我们先听到下一场景中的声音———约翰的声音:好吧,发生了什么?内景,“极乐世界”,傍晚餐馆里很空旷。约翰站在吧台后面,清点酒水存货。后面二位服务员正在擦拭桌椅。威尔斯坐在一个吧椅上,拿着一杯矿泉水———威尔斯:没什么。我带她回家,她直率地指出了具有讽刺意味的结果,就是那天早上我对她所说的,我能给她的只是一个没有未来的关系。约翰(讪笑):一个孩子?威尔斯:她不是孩子!我必须告诉你。她什么都知道。我才是孩子。她……不知道她究竟有……(嘀咕着)但是我知道。约翰好奇地看着他。威尔斯回头看看身后干活儿的服务员,靠近约翰———威尔斯:处女。约翰:什么?餐馆的工作人员转过头去。威尔斯:我也不清楚。惟一的理由就是她在这儿有个聚会,她想让我帮个忙。约翰(咧嘴笑):她利用了你,伙计。威尔斯:我知道。约翰:钓鱼人被钓了。感觉如何?威尔斯:尴尬。约翰笑了。威尔斯习惯地陷入沉思。约翰又拿起存货清单———约翰:现在怎么办呢?威尔斯:做个了结。约翰:怎么做?威尔斯:怎么,你这就要背书支持了吗?约翰继续工作,微笑着———约翰:我不知道,当你谈起她的时候,你不再是个自大的王八蛋了。你变得忧郁而恍惚。我喜欢你这样。威尔斯:谢谢!约翰:而且我也从没见过你对女伴这么认真过,我想你们为何不长久地在一起呢?停顿。威尔斯:因为她将不久于人世了。约翰:我早料到你情况不妙,老兄,还真是这样。威尔斯心事重重地看着他。外景,褐石公寓前,白天威尔斯拿着一束花,踌躇地站在门前,盯着自己映在玻璃上的倒影看。他捋顺了头发,拽了拽羊绒茄克的衣领。随着脚步声临近,门打开了,是眼神朦胧、衣着零乱的多莉。她苦笑一下:好吧,好吧。内景,褐石公寓大厅,同上透过多莉不客气的审慎目光,这位昔日上层社会的女主人的风光仍依稀可辨———多莉:她马上下来,她在楼上,给花容月貌上色(对着楼梯喊)他来啦!(冷漠地)进来吧。他们进门。内景,褐石公寓客厅,同上威尔斯对房间里不堪的状况感到惊讶。多莉:对不起,太乱了。我的女仆14年前死了,找个能替代她的人几乎不可能。她消息灵通,还能说英语。她自顾自地笑了。威尔斯把花递给她。威尔斯:给你的。多莉:好吧,很可爱,不是吗?她随意地把花插到吧台上的空搅拌机里。多莉:要酒吗?威尔斯:不,谢谢。内景,夏洛特的卧室,同上西蒙躺在床上。夏洛特站在一面穿衣镜前,正在试衣服。西蒙:这真有些奇怪。我告诉你,你穿这件衣服简直就像米歇尔·西蒙一模一样。夏洛特(高兴地):她是谁?西蒙:一位法国性格演员,去世很久了,她不仅丑陋肥胖而且十分男性化。夏洛特:就是说这件也不行。西蒙点头。夏洛特脱下衣服。内景,褐石公寓客厅,同上威尔斯环顾房间。多莉喝着伏特加酒———多莉:还能说什么?时间匆匆而过。有一天你像阿拉伯人那么富有了,可接下来又怎么样,能买得起一斤香料就算你幸运了。威尔斯朝壁炉走过去,那里有镶着黯淡古董镜框的家庭照片。他看到一个身着白色网球衫的年轻女孩的照片———那是夏洛特的母亲凯蒂。当威尔斯注视照片的时候,他的表情开始变得温柔起来。多莉走过来,看着:怎么样,啊?那是个夏天,你们俩———威尔斯:我知道。多莉:谁能想到时光对她如此吝啬,啊?看那笑容。眼睛湿润了,她朝扶手椅走去。她的语调有些苦涩———多莉:可是,时光也会青睐一些人。比如你吧,噢,时光总对你眷顾有加。她摇摇晃晃地坐了下来,伸手去拿她的烟———多莉:你还像以前一样英俊迷人。而且还玩着老把戏。威尔斯把照片放回到壁炉架上:你什么意思?多莉:第一次你来接凯蒂你就带给我一束花。就像那些一样。(对自己说)送花给妈妈,接着玷污女儿。但是凯蒂对你来说太聪明了……威尔斯:多莉,你看……多莉(突然地):哎,为什么你不离她远点儿?上帝啊,她是个病人!在威尔斯回答之前,他们听到了楼上的脚步声。两人都不再说话。夏洛特走进来,一身农妇裙装,还配了一顶毡帽,看起来很可爱,苍白和兴奋。威尔斯和多莉缓缓地转过身来。他们朝她微笑,接着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夏洛特注意到了,变得警觉起来:怎么?出了什么问题?多莉:你看起来太像你妈妈,这就是问题。夏洛特看了看威尔斯想证实是否是这样,确实,他也是这么想的。他点头表示同意。她满意了。外景,格林威治大街,稍后夏洛特充满活力,手拉着威尔斯走过街区。威尔斯:你说你知道,什么意思?夏洛特:我就是知道!我知道要不了多久!威尔斯:两天还不久?夏洛特:当你坐在电话机旁的时候我就知道了。想知道我是怎么知道的吗?威尔斯:你是心理学家?夏洛特:是,也不是,是因为生日愿望。威尔斯:但我们当时还没被介绍认识呢。夏洛特:我知道,但还是想发生点儿什么……你知道,因为我的病,我可能突然就走了。再没有沉重。没有音乐。没有情节剧。只是好玩。整个一次冒险!夏洛特跳到路上。威尔斯:小心!威尔斯猛拉了一把,把夏洛特拽了回来,此时一辆的士呼啸着经过,几乎撞到了她。片刻,他们都停下站住了,心跳加快,呼吸粗重。夏洛特仰脸看着威尔斯,笑着———夏洛特:哇!已经够刺激了。外景,华盛顿广场公园,下午晴朗蔚蓝的天空下,公园充满浓浓秋意。夏洛特和威尔斯在人行道上并排行走。快活幽默的夏洛特以非常戏剧化的方式向天堂祈祷:“主啊,我的确敬畏———你把这一年的世界造得太美!我的灵魂已经远离我,让秋天不再燃烧树叶,让鸟儿不再鸣啭!”威尔斯:我们可以去博物馆。夏洛特:不,那也是一件事!我今天不想做任何事情。这一整天我什么也不要做!威尔斯:什幺也不做?夏洛特:是啊。什么也不。威尔斯:那么电影也不看。夏洛特:不看。威尔斯:冰淇淋和比萨呢?还有下午茶?夏洛特:都不要!威尔斯:购物怎么样?她想了一会儿:可能吧。威尔斯:那不是一件事吗?夏洛特:只有当我有钱的时候。外景,第五大道,下午人行道上行人很多。威尔斯和夏洛特空着手从一个百货公司的旋转门出来———威尔斯:我只给过你香槟酒,那不是合适的生日礼物。夏洛特:我同意,我答应让你再给我些别的,但不是今天。威尔斯:什么时候?夏洛特:很快。我会提醒你,那不是什么物质的东西。威尔斯:为什么不是?(然后严肃地)噢,我明白……因为你的病。因为……夏洛特:正是,但我们不用谈论这些。威尔斯:怎么?夏洛特:因为那是我的原则。威尔斯:没有特殊的原因吗?夏洛特:是的,因为所有人都常常谈论关于奇迹,或者关于妙手神医,或者他们的朋友的朋友除了向日葵的种子以外什么也不吃。令人厌烦并且毫无意义。威尔斯:你确定吗?我的意思是确实有专家———夏洛特:别再说了,好吗?(突然地)现在我能享受的就是购物。买衣服。我是认真的。全是上品就没有上品了,你知道的。内景,巴尼男装商店,下午当夏洛特浏览丝巾的时候,威尔斯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夏洛特:工作时你一定看起来很专业,但每天纷乱的生活都需要更快乐一些。你难道不知道吗?“衣衫甜美的凌乱,引燃衣裳的欢闹。”(注1)威尔斯:我认为一点儿没错。夏洛特:三百年前这首诗是真理,今天也是一样。难道偶尔在穿着上放纵一下不是很有趣吗?威尔斯:那也是我终生的梦想。但是一条丝巾能管用吗?夏洛特:一定。这就是配饰原则。但我不得不当心。我不想你看起来太年轻。一个老男人还尽力显得年轻是很糟糕的事情。威尔斯:很好的建议。当我变老的时候,我会记得的。夏洛特:你懂我的意思。威尔斯:你说我已经老了。夏洛特:啊哈!内景,巴尼商店的大厅,稍后威尔斯不自在地走着,他肩上围着一条厚绒的绉丝围巾。他经过其他购物者,在一群女人中走过,他发现了夏洛特,她正偷眼观察他,就像观察一个陌生人。当她走过时,抛给他一个性感的表情,然后,又不那么隐晦地回过头,观察他的背影。最后,她打破伪装,扑向他,从后面搂住他的脖子。夏洛特:真不太妙!他笑着拉住她的手,并把她拉向门口。内景,意大利餐厅,夜晚威尔斯和夏洛特正在享用烛光晚餐。威尔斯给她倒上酒。威尔斯:不知是什么原因,反正挺奇怪的,我感觉不能不告诉你真相,尽管这很冒险……夏洛特:嗨,你让我毛骨悚然,有话尽管说吧。威尔斯屏住呼吸,呼气,接着说———威尔斯:我从未约请任何人与参加那场慈善晚会。我的计划从一开始就是要你和我一起去。夏洛特放下酒杯———夏洛特:就是说我是为自己做那顶帽子?(他点头。)而且你给我买了那套晚装?(他点头。)你做这些只是为了能够和我一起睡?(他点头。)为什么?我的意思是为什么偏偏是我?威尔斯使自己镇定下来,然后看着她的眼睛,温柔地说———威尔斯:你在埃拉的纪念仪式上的颂词是那么……令人印象深刻。你提到她的逝世……还有失去……在某种意义上说,我几乎从未那样做过。你从感情上理解生活的角度我从未尝试过。不管这种理解是什么,我愿意一探究竟。夏洛特:看来性是最便捷的方式。威尔斯:是,还令人愉悦。夏洛特边喝酒边思考着。接着她放下杯子———夏洛特:好吧,首先让我来说,你很有品位,不会为多尔切和加伯纳的名品牺牲一切。咸尔斯:谢谢。夏洛特:还有,别再说谎了。威尔斯:好的!夏洛特:认真点儿。世界上本没有谎言,我宁愿听真话。威尔斯严肃地看着她。她的表情有些忧郁,她举起一只手指向嘴唇。他靠过去吻了她。内景,威尔斯的卧室,夜晚威尔斯和夏洛特深深地接吻,穿着衣服倒在床上。当他们充满激情地动作时,威尔斯伸手碰到了床头灯。夏洛特好奇仔细地注视着,当他拉了下灯绳,整个房间完全暗了下来。音乐起:一组连续镜头———享受着秋日的夕阳,威尔斯和夏洛特步行穿过中央公园的绿地,那里净是快乐健康的少年。———夜晚,威尔斯和约翰,还有他的妻子萨拉,坐在洋基体育场的包厢里看棒球比赛。博尼·威廉斯打出一个重击。人群沸腾起来。当球飞向右外场时,我们看到夏洛特坐在威尔斯身边,使劲嚼着一个热狗,她的鼻子埋在包装纸里,完全事不关己的样子。———在“极乐世界”的后厨里,威尔斯注视着夏洛特穿着自己的衣服,戴着围裙,在主厨的眼皮下准备着浓汤。她迅速而熟练地把一杯乳酪和一杯肉汤倒入一个大搅拌器。然后放进龙虾肉和些许藏红花。当她演戏般地手舞足蹈,就要按下按钮时,威尔斯伸手过来,按下了搅拌器的开关。一一天早晨,夏洛特坐在床上做《纽约时报》上的拼字游戏。奥利维亚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和她说笑着。威尔斯拿着盛满早餐的银色托盘走了进来。奥利维亚抬眼看,骄傲地示意他把早餐放下,仿佛他是这里的管家。———在大都会艺术博物馆里,威尔斯和夏洛特在那些古埃及遗迹的周围徘徊。音乐止内景,大都会博物馆休息室,稍后威尔斯在等夏洛特从女厕所出来时,挑选了一堆明信片买了下来。他悠闲地看着如织的游人从身边经过。正要收回目光时,有一个人引起了他的注意。那个年轻女人是利萨,曾在慈善晚会上和夏洛特搭讪。她脖子上戴有博物馆员工的胸卡,拿着一杯外卖咖啡。威尔斯不安且好奇地跟着她。他看见她穿过几扇玻璃门走进了沃森学术图书馆。他飞快地跟上去,此时却眼看着她消失在一个卡片目录柜后面。威尔斯注意到门上标志:禁止游人入内。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进去了。他与第一个遇见的人说话,那是一位60多岁的女管理员。他停住脚步,问了一个关于利萨的问题。她点了点头。威尔斯被听到的回答震惊了。他朝远处的空间瞧丁瞧,想知道可以做些什么,他在动脑筋。女管理员有点儿紧张,提醒他图书馆里禁止入内。他很快地谢过她,走开了。接着他又停了下来,拿出一张名片,转身找到管理员。就在他要把名片给她的时候,他又想到了更好的办法。他慌乱地再次谢过她,离开了。管理员看着他的背影,迷惑,又有点儿不解。内景,图书馆外面的走廊,同上威尔斯看到夏洛特在走廊里找他。当她发现他时,脸上绽放出光彩。她一边向他走过去,一边开心地叫道:我记得我告诉过你就在这儿等着!威尔斯:我不放心。夏洛特:好吧,我希望你别再跟其他人讲话!威尔斯:遵命。内景,威尔斯的卧室,夜晚威尔斯和夏洛特站着,在近子黑暗中褪去衣衫。他们低声交谈,亲吻———夏洛特:你知道此刻什么让我恐惧吗?威尔斯:什么?夏洛特在黑暗中轻轻移动:这个。她拉下窗帘的绳子。黑暗渐去,房间里洒满月光。房间里虽然昏暗,但她的轮廓仍依稀可见。她轻解罗衫,朝他走回来,在距离5英尺的地方停了下来。她解开睡袍的最后几粒扣子,衣服从肩膀上滑下来,落到地板上。她仅穿着内衣,用胳膊挡在自己胸前,笑着说:我告诉过你我最后的箴言吗?威尔斯:没有。夏洛特:不管它吓人与否,你就受用吧。威尔斯:我还不敢确定就会喜欢呢。夏洛特:那就随便你了。她闭上眼睛,深呼吸,褪去内衣。她把胳膊放在身体两侧,全裸着站在他面前。虽然羞臊厉害,但她决定忍受。终于,她睁开眼睛,带着一丝骄傲微笑了。威尔斯瞪大了眼睛,看着她的所为。他走近她,将双手放在她的髋部,吻了她的脖颈。当他们的呼吸加快,她开始解他的衬衫纽扣,并把衬衫下摆从裤腰里拽出来。他握住了她的手,阻止她,开始让她坐到床上放松。她反抗着。威尔斯畏缩了,夏洛特好像明白了什么。夏洛特:噢,我的上帝。威尔斯:怎么?夏洛特:你也害怕。从他的表情来看,她知道自己说对了。夏洛特:该你了。我们第一次看到威尔斯很困惑。但他知道夏洛特无意放弃。他开始脱衣,当他解开衬衫和皮带时,他的手很犹豫。当他脱完了,他转过去看她,他的手也放在身体两侧。尽管观众在月光和阴影下看不见他,但夏洛特看得见。她看着威尔斯毫无遮掩的身体开始研究起来。他也有些害羞地回视着。夏洛特不怀好意地笑起来:怎么了,老男人?没钱做健身吗?威尔斯:没错!他笑着抓着她的手把她放到床上。她忽然笑作一团。内景,威尔斯的房间,稍后威尔斯和夏洛特在做爱。当他们激情四射时,夏洛特突然胸口一阵剧痛。她抓着他的后背,脸部扭曲,屏住呼吸,却不想让威尔斯发现。她闭上双眼、气喘吁吁,直至疼痛平息。内景,威尔斯的卧室,稍后当黎明来临,远处的城市渐渐亮起来,威尔斯和夏洛特正躺在床上。夏洛特的头靠在威尔斯的胸前。威尔斯闭着双眼,用手抚摸着她的脸庞,好像他就是个盲人,需要靠感知细节来维持记忆。夏洛特那几乎听不到的声音,在黑暗中划过———夏洛特:“数数心跳,放慢的心跳,流血死亡的时间。放慢心跳,他们躺下却无法入眠。”(注2)威尔斯半梦半醒,低沉地说:你脑海里有这么多精彩的词语啊……夏洛特:如果说我在这个世界还能给你些什么的话,那也就是它了。威尔斯:词语?夏洛特:诗句。他们静静地躺着。外景,中央公园西,傍晚黄昏的公园。夏洛特绯红的脸颊,很开心的样子,提着购物袋,在凉爽的秋风中漫步。她对一群身着万圣节服装的学生们微笑,被他们快活的嬉戏所感染。内景,“极乐世界”办公室,下午威尔斯坐在桌上读报,约翰正在检查挂在衣架上的一件亨利八世服装,对着电话喊———约翰:噢不,你的手下干的,就在关门前10分钟!整晚我都在说要一条特制比目鱼,可我却没拿到鱼!现在是星期天,巷子里有三打馋猫正垂涎欲滴!托尼,我不想再听了!我不想再听了!我不要了,伙计,见鬼去吧!他用力放下电话,脸气得发红。威尔斯平静地从报纸上抬眼看着他———威尔斯:你应该熟悉这句话“糖比醋能抓住更多的苍蝇”?约翰:你也应该熟悉这句话“管好你自己的事吧”?威尔斯:当然,它出自《穷理查年鉴》(注3)。但需要时间来检验……约翰:不,你的业务就是去微笑,交友,然后致富。我的业务才是做生意。约翰走开,又忽然停下来向后看。他的语气突然平静而古怪起来———约翰:你还在这儿做什么?你有了女友。回家吧。刻个南瓜灯。威尔斯:我们在一起不会很久了。约翰奇怪地看着他,带着一种怀疑的表情———约翰:为什么不会?(停顿)不,认真点儿,为什么不?威尔斯不知如何回答。约翰向他走近,这时西丽娅,他的新助手,高兴地进来:邮件快递!她扔给他一个纸包,他接住了。威尔斯:没什么问题吧?西丽娅:没有。威尔斯拿出一对红色的塑料犄角。约翰怀疑地摇了摇他的头。约翰:每年如此。真没创意。威尔斯:这是经典。瞧,还有一些速干胶!他把犄角戴在额头上。威尔斯:对年轻女孩显然没用。西丽娅:真是。只要看见头上戴犄角的男人,我膝盖就发软。威尔斯:当然……生理反应嘛。他们一起大笑起来,显得有些轻浮。西丽娅脸红着退了出去。约翰怀疑地看着威尔斯。约翰:发生了什么事?威尔斯:你指什么?约翰:在家。威尔斯笑他,好像精神上有问题一样———威尔斯:什么事儿也没有,真的。我们有许多乐趣。我们很开心。转到下一场景前,我们先听见夏洛特的笑声:别进来,不!内景,威尔斯的客厅,下午壁炉里火苗冉冉,威尔斯穿着外套站在壁炉旁边,翻看一堆邮件———威尔斯:我现在已不受诱惑了!夏洛特的声音(来自别的房间):我快好啦!奥利维亚拿着一杯冒热气的杯子走进来:你要热苹果酒吗?威尔斯:当然,谢谢!当他喝酒的时候,她小心地接过他的外套———威尔斯:呣呣。奥利维亚:夏洛特做的。我只是把它倒进杯子里。她退出门外。威尔斯一边喝酒,一边坐在皮沙发上,继续浏览他的邮件。突然,一惊,他停在其中一封信上,放下杯子。他听见夏洛特在隔壁房间里继续鼓捣着什么。于是他打开信,开始读起来。一目十行地读下来,他发现这封信并不友好。他的表情很失望。听见走廊里的脚步声,他把信折起来,装进信封,塞进自己口袋里。夏洛特走进来,双手向外一摊:嗒一哒!她站在他面前,穿着一套白色维多利亚风格的少女装,发辫盘在耳畔。威尔斯报以欣赏的笑容:真难以置信。夏洛特:我看起来不像她吗?威尔斯:太难以置信了。停顿。夏洛特:你不知道我是谁。威尔斯:给我个提示。夏洛特:“希望是鸟儿,在人们的心灵栖居。”(注4)威尔斯:这就是提示?夏洛特:真笨!埃米莉·狄金森!美国最伟大的女诗人!她和他拥抱,接吻———夏洛特:真不开化。威尔斯:本相毕露。过去我把你给骗了。夏洛特:真的吗?她把头靠在他的胸口上,满意地笑了。一丝忧虑的表情掠过威尔斯的脸。她阅着眼睛问:什么时候能看到你的服装?外景,布鲁克林褐石公寓的远景,夜晚门上挂着一个纸板做的“吊死鬼”,窗台上的南瓜灯微微发亮。万圣节聚会正处在高潮。内景,布鲁克林的客厅,同上约翰的妻子莎拉,装扮成伊丽莎白女王,穿过人群,收拾着空酒瓶。当她在走过身着节日服装的客人和孩子们时,我们认出一些是“极乐世界”的顾客和员工,包括一身女巫装扮的西丽娅,正在和牛仔装扮的侍者领班赫苏斯谈话———赫苏斯:不,我想我们可以扮成夫妻。一个好女巫和一个恶汉。肯定很好玩。西丽娅大笑。内景,布鲁克林的厨房,接上威尔斯戴着他的魔鬼犄角站在一边喝东西,看着一个8岁男孩在咬苹果。(注5)旁边一些男孩女孩不断给他加油。约翰穿着国王的服装,在看着他们,那个男孩使劲去咬史密斯奶奶苹果(注6),弄得水花四溅。约翰:噢,里基,悠着点儿!你快把鼻涕弄到水里啦!孩子们笑得更起劲了。约翰开玩笑地抓住他的领子:别扎猛子啦!那个男孩在笑声中再次把脸埋进水里!莎拉进来,大声喊道:女孩们都在哪儿?我想你该安顿她们上床了吧!约翰:交给志愿者啦!莎拉笑了笑,好奇驱使她朝后面的楼梯间走去。她看见威尔斯站在那儿。看着孩子们,眼里充满她在玩具店时注意到的那种渴望……当她经过他身边时,友好地朝着他的腹部捅了一下。终于,男孩用牙齿咬到了苹果,抬起湿漉漉的脑袋向他的朋友们致意。他把苹果从嘴里拿下来,接着大口咬,直到发现了一个银币。孩子们的激动让威尔斯笑了。这时,一双戴着女士手套的手蒙住了他的眼睛。女人:猜猜我是谁?威尔斯摸到了她的长手套。威尔斯:女超人?女人:不是。威尔斯:女蝙蝠侠?女人:给你个提示吧。你曾经抛弃了我。威尔斯:戴妃?女人开玩笑地扼住了他的咽喉。威尔斯:温迪?他转过身来,看见按照霍丽·戈莱特利(注7)在影片开头着装打扮的女人。威尔斯:你要是一上来就来这手儿,我早就猜到了!内景,布鲁克林的二楼走廊,同上莎拉静静地站在微开的门外,注视着里面。夏洛特坐在床上,旁边是那对双胞胎女孩,背靠背地倚着她———莫利:还要一个。卡拉:求求你?夏洛特:好吧,这回可是最后一个了!她清了清嗓子,使自己平静下来。孪生姐妹专心地听着,夏洛特慢慢地跟着回忆背诵着,好像一个令人兴奋的睡前故事———夏洛特:“因为我不能够停下等死,他为我停下友善和气,四轮马车只载着我们,和不朽。我们慢慢驱车,他知道不急,而我也挥去了,我的工作和安逸,缘他彬彬有礼。”(注8)夏洛特抬起头看见了脸上充满感情的莎拉。她们相视而笑,夏洛特继续朗诵———夏洛特:“我们经过学校,正值课间休息,孩子们围成圆形,打斗嬉戏,我们经过农田凝望五谷,我们经过落日。”莎拉安心地关上门走了出去。内景,布鲁克林的客厅,一小时后摄影机在稀稀落落的人群中迂回行进。莎拉吹灭了蜡烛,倒掉烟灰缸,收集空酒瓶。夏洛特用手擦了擦昏昏欲睡的眼睛,走下楼梯。她看见西丽娅正在和赫苏斯说话,朝他们走过去———西丽娅:做美梦了?夏洛特:没想到会这么累。莎拉(从房间里出来):她们躺下了?夏洛特:而且睡着了。(四处看)那个魔王在哪儿?赫苏斯(打趣地):刚才我还看见他在厨房里跟霍丽·戈莱特利打得火热。西丽娅:嗨,别胡说!霍丽可是贵客。夏洛特装作狂怒的样子:见鬼!赫苏斯:爱情失落女,心怀报复心。夏洛特笑着朝厨房走去。内景,布鲁克林的厨房,同上约翰收拾桌上的苹果碎块。夏洛特:嗨,不是该让你的手下干这个吗?约翰:你知道的,我小时候,苹果是要咬的,咬出硬币来才好,而且得把苹果吃掉!可这帮小畜牲是用手抠的,太能糟践了!夏洛特:专会找窍门儿!约翰:正是。他们一起笑了起来。夏洛特:看见魔王了吗?约翰:恶魔吗?夏洛特:是啊。约翰:是的,他在楼上。夏洛特有点儿困惑。内景,布鲁克林二楼走廊,稍后夏洛特沿着走廊走,打开房间门,朝里面看去。她打开浴室,三只猫咪冲了出来。夏洛特:见鬼。她快走到了走廊的尽头,正打算要放弃时,听见了脚步声。她走到角落里,看见一段通往三楼的狭窄楼梯。黑暗中在楼梯上部,威尔斯和温迪出现了。夏洛特笑着:你掉了犄角。威尔斯:嗨,你在找我?夏洛特:是啊。威尔斯:我们检查了一下屋顶。约翰把上面布置得不赖。他们走刭楼梯底部。威尔斯:温迪,这是夏洛特·菲尔丁。夏洛特———我的朋友温迪·利斯特。她们微笑并握手。夏洛特仔细观察,想看出他们有没有任何不安的迹象。但什么也没看出来。温迪:实际上,我在康涅狄特的纪念仪式上见过你。你的颂词很美。夏洛特:谢谢。温迪(指夏洛特的礼服):贝特茜·罗斯(注9),是吗?夏洛特答道:你猜对了。威尔斯微笑着摩挲着双手:聚会结束了吗?外景,布鲁克林桥,夜晚一辆豪华轿车朝曼哈顿方向飞驰。内景,轿车里,同上威尔斯和夏洛特都伸直头,各自陷入凝思。城市里的光亮忽明忽暗地闪烁着,照亮了他们的脸。终于威尔斯转过来笑着说:我有种奇怪的感觉,你好像对我不放心。夏洛特:不,我只是好奇你是否和那个女人做爱了。威尔斯:曾经?夏洛特:不,答案相当明显。我的意思是今晚。在屋顶上。威尔斯露齿而笑:你在开玩笑。威尔斯自嘲,接着抬起头在汽车后视镜里看到司机被逗笑了的眼睛。威尔斯笑着对夏洛特说:当然没有。我为什么要那么做?夏洛特:我好奇的是这个。我想,“我们很高兴他没理由那么做。而且如果他做了,至少会看起来心虚,对吗?但是他没有。他看起来比聚会开始前还放松。”威尔斯:是吧,你都想到了。夏洛特:但是我又想,“他是个玩弄女人的老手,他们都这么说。‘womanizer’很有意思的词儿,啊哈?听起来像是某种机器名。你怎么成为老手的?显然要跟许多不同的女人睡觉而不需要任何理由,而且一定很擅长对此撒谎。”威尔斯:当然,除非……夏洛特:让我说完。威尔斯再次在镜子里看见司机的眼睛,现在更有兴趣了。夏洛特:总之,一定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她按着自己的胸脯,声音有些颤抖:这让我强烈地感觉到我的心。这和多愁善感无关,我的意思实际上是说,我感觉得到它的每一次跳动。我知道它很敏感。它对任何事都有反应。她在座位上扭转身,摊开手掌———夏洛特:如果你对我说谎,我就会知道。(稍顿)你跟温迪在屋顶上做爱了吗?他笑着看着她.好像在纵容一个孩子。她深深地看着他的眼睛,解开了他衬衫上的一个钮扣。她把手滑进去,放在他的心口上。他依然保持微笑,纹丝未动。他们四目相对。虽不情愿,但她的脸还是扭曲起来,泪水充盈眼眶。她摇了摇头———夏洛特:上帝啊……噢,我的上帝。她离开他,双手捂住脸,哭了起来。威尔斯目光垂下,再抬眼时又瞥向后视镜。街灯闪烁,司机的眼中浮现不祥之光,仿佛凶兆即将变成现实。威尔斯朝窗外看去。终于,他说话了,声音平静而冷漠———威尔斯:瞧,我从来没在任何事上假装……夏洛特(可怜的哭腔):你太恨你自己了!威尔斯很吃惊。他朝车窗外看,无话可说,眼睛眯起来,很害怕的样子。外景,夏洛特的褐石公寓,夜晚豪华轿车停在路边,发动机还在运转,开着灯。内景,车里,同上夏洛特和威尔斯安静地坐着———威尔斯:这是个误会。从一开始就是,所有的。我是个成熟的男人,而你还是个孩子。(稍顿)无论如何,你最好为你剩下的日子做点儿什么———利用好自己的时间而不是把它浪费在我身上。夏洛特(冷漠地):那么你呢?你有更好的事要做吗?威尔斯不知如何作答。夏洛特缓缓地从车里出来。她身体向后倾斜,眼睛轻蔑地眯起来———夏洛特:你知道的,也许你是对的。也许正是时候该结束了。因为我刚开始爱你,威尔斯,那曾经是我想做的最后一件事。她关上车门。内景,褐石公寓大厅,夜晚当夏洛特进来的时候,我们听见威尔斯的车子开走了。她朝楼梯走去,看见客厅门下有一丝光亮。内景,褐石公寓客厅,同上多莉坐着在看一部老电影,她的眼睛由于长期酗酒引起的白内障而显得混沌。门开了。她看见夏洛特穿着万圣节股装走进来。多莉:这不是阿默斯特的美女嘛。夏洛特无力地笑了一下,扑通一声坐在破旧的皮椅上。她茫然地看着电视,一边抽泣一边用手抹着鼻子。多莉瞥了一眼,很快又收回目光———多莉:这张脸似曾相识。夏洛特:是吗?多莉:而且连原因也一样。夏洛特有些不解,但很快她就明白了———夏洛特:但是你说威尔斯和我妈妈只是朋友而已。多莉:当然,但她曾经迷过他。她没有和他睡就是因为她感情脆弱。但很明智。她先要一枚婚戒。夏洛特:为什么他没给她?多莉:因为他遇到了小米莉·泰勒。在纽波特,贝利海滩。在劳工节烤蛤的活动中。她讪笑着,咳嗽,喝东西。多莉:米莉是你妈妈从事护士时最好的朋友。你不得不承认他是个高手。他知道怎么得分。夏洛特又开始咳嗽,她尽力搞明白这一切。夏洛特:为什么他这么做?多莉:啊,鬼知道?因为月圆月缺。因为生命短暂。因为他是威尔斯·基恩。我告诉你一个小秘密,从这以后———你妈妈对他恨之入骨,但你爸爸却从没有让她那么开心过。(停顿)当然你爸爸也从没让她那么伤心过。夏洛特(轻柔地):为什么从前你不告诉我这些?多莉:噢,我不知道。夏洛特:你从不和我交谈!你从不想帮我!多莉的眼睛变得不安起来。她感到很苦恼。多莉:主啊,看看我。要我告诉你该做什么?夏洛特:是的!你是我的亲人。你应该照顾我。多莉:啊,你不会听的。那是人类的本性———从他们出生的那天起直到他们去世,他们只会做他们想做的事。她意识到自己的话不太恰当。她朝夏洛特看过去,她们的目光相遇,夏洛特开始哭起来———夏洛特:可不,你就是这样,多莉!那些被抛弃的人才不听劝告!那些想死的人才封闭自己!我不是。我想要你的帮助!我想要知道!夏洛特沮丧地低下头:任何事———任何你愿意告诉我的事,我都愿意听。我保证。多莉(抹掉眼泪):行啦,亲爱的。我能搞个聚会,我能调杯鸡尾酒,除此而外,我还知道什么?她站起来,紧张迟钝地拍了拍夏洛特的肩膀,接着朝吧台走去。内景,威尔斯的客厅,夜晚威尔斯站在房间的中央,茫然地四处看着。他走进卧室。内景,威尔新的卧室,接上威尔斯走进来,看见床上整洁叠好的夏洛特的衣服。上面还有一本打开的文选,可见埃米莉·狄金森的画像。他把衣服和书放进她留在地板上的购物袋里。然后走迸浴室。我们看见洗漱间里的化妆品。他走过去,把它们也放进购物袋中。他四处检查,在梳妆台上发现了一份折叠着的报纸,上面的纵横填字游戏已基本完成。他把报纸也放进了袋子,又把袋子放在门边。他感到精疲力竭,发现窗户开着。当他过去关窗时,留意到枕头上有个什么。原来是个新的信封。他拾起来打开。是一张开口笑的南瓜灯万圣节贺卡。打开,上写:这个一年中最恐怖的夜晚,惟一令我困扰的是:我们也许将永不再见了。全心爱你的夏洛特威尔斯放下贺卡,深呼吸。他紧绷着下巴,走过去把卡片也装进袋子。内景,褐石公寓大厅,同上夏洛特从客厅里出来,随手关上了门。她爬上楼梯来到她的卧室。隐黑淡入外景,上东区,夜晚在滚滚车流中,一辆出租车驶过并停在“极乐世界”前的路边。威尔斯出现了,身边是帕蒂,35岁,丰满热情,打扮得有点儿妖艳。威尔斯呢,拘谨,迟疑,多少有些心不在焉。内景,“极乐世界”,接上他们进门时,一对老年夫妇从他们身边经过。威尔斯来到存衣处,帮帕蒂脱下外套。她赞美餐馆的装饰———帕蒂:噢,威尔斯,很美呵!尽管他情绪低落,但还是随口答音地应和着———威尔斯:承蒙夸奖。这是由一个团队设计的,他们……帕蒂:很实用!不锈钢的?威尔斯:实际上,不是,这是天鹅绒。她皱着眉,侧眼看着,接着笑了。帕蒂:噢,我的上帝,真的是!威尔斯把帕蒂的衣物交给衣帽保管员梅丽莎,低声问:你好吗?梅丽莎看了看帕蒂,深表同情地反问:你好吗,先生?还没等威尔斯反应,帕蒂已经挽住了他的胳膊———帕蒂:好吧,如果食物有装饰一半好的话,我肯定会受到上好的招待。赫苏斯看到威尔斯不是和夏洛特一起时感到很奇怪———赫苏斯:啊哈,晚上好,基恩先生。您过来吃饭?威尔斯:是的。7号桌,如果方便的话。赫苏斯:当然,先生。西丽娅走过来,看见不是夏洛特也感到惊讶———威尔斯:你好,西丽娅。西丽娅(真诚地):今晚好吗,先生?威尔斯:不是一般的差。西丽妞(低声地):真的吗?一个代替西丽娅的新服务员过来了。赫苏斯:7号桌。新服务员:这边请。威尔斯(对帕蒂):你先去点杯喝的。我马上来。帕蒂跟着西丽娅。威尔斯朝服务台走去,约翰站在那里,铁青着脸,翻看着预约登记单———约翰:你死哪儿去了?威尔斯:我活得很好,你好吗?约翰:夏洛特呢?威尔斯:准时交货了?约翰:坐在那儿的是谁?她看起来像俄亥俄州假日旅馆里的妓女。威尔斯:好好工作吧!威尔斯走开了。内景,市区酒吧,夜晚昏暗,烟雾缭绕,并且喧嚣。夏洛特,跟西蒙站在一起。她烦躁地四处张望,扯着嗓子喊:好吧,我一通豪饮狂抽,耳朵都快聋了!现在我怎么觉得又活过来了呢?!西蒙:这就对了!离开某个地方,然后认识到它的可憎,这是最大的精神收获!酒吧的另一端。镜头跟着香农,从女厕所出来。她费劲地穿过人群———香农: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男孩的声音:没关系!她抬头看,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镜头切回到夏洛特和西蒙。西蒙大声地盖过音乐,费劲地说:有一件你不知道的事,关于威尔斯·基恩和她的情人,让人痛苦的是,我觉得应该告诉你!夏洛特(惊慌地):什么?究竟怎么啦?西蒙:那个屋顶上的女人?并不是什么前女友。事实上,根本不是女人。那是我,西蒙·洛林,伪装大师!威尔斯和我已经在一起了!夏洛特大笑,掴了他一掌。香农拉着埃里克·贝尔斯的手往前走,那个24岁的年轻人英俊、长发、戴着眼镜。香农:看我找到了谁!夏洛特也不敢相信:埃里克!哇!埃里克:嗨,夏!他们有些尴尬地拥抱接吻,接着盖过音乐喊着———夏洛特:上帝,多久没见了!那晚我去拿《橡皮头》,刚好你走了!埃里克:真对不起!香农:你看,就这么倒霉!从那以后我们只好付费租片子看!埃里克:让你们不方便了!夏洛特:怎么样?拉尔夫说你搬到罗克兰县了!埃里克:是,我找了个给我妈妈的新男友干活的差事!夏洛特:他是做什么的?埃里克:他是卖锅的!香农:太酷了!埃里克:不完全是。我是司机。当他破产时我也被解雇了。他正茌等待宣判。夏洛特:那你现在做什么呢?埃里克:没什么新鲜的。跟着感觉走呗!夏洛特笑了。香农:哇,我都不敢相信!(对埃里克说)她已经几乎一周都没笑了!埃里克笑着看夏洛特,想知道究竟。内景,“极乐世界”,夜晚威尔斯坐着听帕蒂说话。帕蒂:于是每个电话会议的与会者开始自报家门。爱德华·利维,巴黎办事处的。高桥松尾,东京办事处的。某某,伦敦办事处的。接着有人说,“纽约来的建筑师请他做自我介绍”。我开始说:“好吧,伙计们,我不是他,也不是建筑师。我是帕蒂·施特劳斯,我负责东海岸的市场营销。一下子都哑巴了。真让人兴奋!威尔斯委婉地笑了笑。他转过头去看见约翰正拿着电话,急切地向他打手势。威尔斯急忙站起来:对不起,我去去就来。帕蒂:当然!餐馆服务前台。威尔斯极度恐惧地快步走向约翰———威尔斯:是谁?约翰:谁也不是!约翰放下电话,拽着他的胳膊,拉着他走过接待区,出了大门。帕蒂奇怪地看着他们。外景,“极乐世界”,接上约翰仍然拉着威尔斯急匆匆地走在街上———约翰:我一直还以为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威尔斯:怎么啦?约翰:聚会之后就不是了!我给你打了三回电话,你都没回!6天了你甚至都没来你自己该死的饭馆吃饭!我应该怎么想?啊?!我快准备给太平间打电话了!威尔斯:放松点儿,我还活着!约翰:是吗,我看不出来!外景,另外一个街区,稍后约翰走得飞快,威尔斯尽力跟上———约翰:告诉你我为什么担心。过去我有过一个最棒的游泳池!是海景的!浴缸上面还有一株神奇的柠檬树!我是为你舍弃它的,老兄!回去过你那糜烂的生活吧,只有那样你才知道自己是谁!外景,另一街区,稍后约翰放慢了脚步,他几乎不敢相信他的耳朵———约翰:在我的屋顶上?你一定在开玩笑?千万不要在我的绿椅上!别告诉我是在绿椅上。威尔斯皱起了眉头。约翰:噢,真有你的!我该怎么把它弄干净呢?外景,另一街区,稍后现在约翰已是缓步而行,侧身听威尔斯说———威尔斯:你瞧,问题不在于她生没生病……她还是个孩子,我们没办法在一起。那不健康……是……不相称的……约翰(厌恶地):你到底想干什么?心理访谈?威尔斯:如果她只是找乐子……只是一种消遣……也许我还能应付。但最糟糕的是已经远不是这些,而且越来越甚。难堪的是,我那么喜欢她。她已经进到我心里,开始影响着我……他停下脚步斜倚在建筑物旁。他目光游离,当眼里涌出泪水时避免让约翰看见。威尔斯:而且她就要走了……我也不确定我会……我的意思是……我一直在想念她。(忍住泪水)她的笑容迷倒了我……还有思想……然而一切都没了……永远……我将再也不能见她……我不知道……我无法……我想我不够坚强,约翰。太残酷了。我宁愿一切都结束了……现在就结束。我现在就开始想她了。威尔斯仍不能看着他,约翰轻柔地说:伙计,我不愿这么讲,但毕竟现实世界……我们生活着的……只有两种爱情故事。男人失去女人和女人失去男人。仅此而已。总有人会失落。你这样子逃避,结果只会是你晚年在圣诞夜时,对着镜子独自喝闷酒。你将老无所依。威尔斯抬起惊恐的眼睛。约翰拍了拍他的脸颊。外景,高层公寓大楼,夜晚约翰和帕蒂站在玻璃大厅前的行车道上。他心烦意乱,十分忧虑。她看起来想要什么,至少是一个吻———帕蒂:非常感谢。让我拥有一段美好的时光。威尔斯:很好。我也……我也很高兴。帕蒂:真的?威尔斯:帕蒂,我……我想现在就老实对你说,从一开始……使我们之间不会发生误会。我并不高兴,但不是因为你。我只是刚和一个人分手了,而不想承认自己还非常想念她,我才叫你出来代替她。这不公平。如果我感到难过那我就应该悲伤,而不该去利用你……还有你的身体……作为一种止痛剂,对吗?(稍顿)不管怎样,我认为你是个热情有魅力的女人,祝你一切顺利。威尔斯如释重负,握了握她的手。帕蒂非常迷惑不解,不知道这一闷棍所为何来。外景,威尔斯的房子,稍后看门人迈克尔抽着烟,看见威尔斯回来,他的表情显得凝重。迈克尔:基恩先生———威尔斯:晚上好,迈克尔。迈克尔:你有位客人。威尔斯停下来转过身:谁?迈克尔:她等了快一个小时了,在大厅里。(不看威尔斯的表情)对你可能是个惊喜。他眨着眼睛,威尔斯意识到可能是夏洛特。一定是她。他笑了一下急忙进门。内景,威尔斯家的大厅,接上威尔斯突然走进来,僵住了。一个女人站在对面,正在看一幅旧油画。她很快转过身来,是利萨。她看出他兴奋的表情迅速消退。利萨,在其平静的表面下,充满了复杂的感情———利萨:抱歉让你失望了。威尔斯:不,不。没关系。事实是你让我吃了一惊。我没想到会见到你,没想到会在这儿,没想到在你来信以后。利萨:好吧,我也没想到你会在我工作的地方出现。威尔斯:我跟着你进去。我也不确定那就是你。我只有一个过去的模糊印象。利萨:我老板以为你是盯梢的。威尔斯:我不是有意那样做的。利萨:但是你确实做了。一阵尴尬的沉默。利萨:你收到我的信了?你怎么做的?把它烧了?威尔斯:我把它收了起来。利萨:我只是发了发脾气,对吗?我想我有这个权利。威尔斯:我也一样。瞧,为什么我们不上楼说呢?利萨(不安地):不,我本来没计划要来。彼得……我的丈夫……他认为这么做毫无意义。但结果却是我怀孕了,才几个月,但是……威尔斯:利萨,恭喜,那太好了。他的真诚打动了她。她有些软下来,露出浅浅的微笑———利萨:谢谢。但你也知道,对于为人父母,我没有什么概念。威尔斯:你这是说我呢吧?利萨:从缺席审判的角度讲,还真是这样。停顿。威尔斯:你妈妈怎么样?利萨:很好。还是那么不安生,去年夏天她搬到哥斯达黎加了。威尔斯:为什么?利萨:一个男人,还能为什么?他有一条专营的航线,在房间里也戴太阳镜。我想他可能是走私军火的。威尔斯讪笑。利萨已经轻松到能跟他随意交谈了。利萨:你知道,你本人比照片上更好看。我还以为妈妈说话夸张,但她没有。威尔斯:谢谢。你也很好看。利萨虽在笑,但太多尴尬还是挥之不去,她的眼里充满泪水。她为自己的可笑摇了摇头,不知该如何珍惜这些从一个父亲嘴里说出的慈爱话语。利萨:不管怎样……我该走了……威尔斯:这么快?利萨:我真的只想来看看你……也许……我不知道……威尔斯(轻声地问):什么?告诉我。她抽泣着把脸转过去———利萨:没有什么大不了。也许只想听你对我说句对不起。沉默。威尔斯:抱歉。我非常抱歉。她长时间地凝神注视着他,想看到更明显的懊悔。但却没能看到。终于,她点了点头。利萨:好吧。谢谢。她转身走开。他的声音让她停下———威尔斯:你会给我打电话吗?她转过身来,犹豫了一会儿,接着点了点头。她继续朝门口走去。但很快又停下来,转身———利萨:在你进来……之前……你以为我是谁?威尔斯:一个朋友。利萨:你一定非常喜欢她。她轻轻地笑了,朝门口走去。当她离开时,威尔斯慢慢地朝电梯走回去,但他突然停下来,思考着……外景,西村,黎明升降摄影机缓缓摇拍,先是东方的日出,然后摇到一辆出租车停到了夏洛特的褐石公寓前。夏洛特看起来疲惫而且有些苍白,付给司机钱后,从车里出来。她走上台阶。内景,褐石公寓,接上从二楼的平台看下去,我们看见夏洛特进来,面向我们走上楼梯。当她走到平台的时候,忽然感到胸口刺痛,停下脚步。她缩成一团,等疼痛减退。内景,夏洛特的卧室,接上夏洛特疲倦地走进来,把包扔到地板上,转身喘息着。威尔斯穿着衣服四仰着躺在扶手椅上,已经睡着了。夏洛特对他的闯入感到很生气。她想马上过去唤醒他。但她又停下了。她的表情渐渐柔和了下来。她注视着他……用她的手背触摸着他的脸颊……用指尖描画着他眼睛的线条……抚平他后面的一缕头发。最后,突然地,她坚决地推了他一把———夏洛特:嗨。威尔斯一下子惊醒了。当他看见夏洛特时,又躺了回去。他又闭上眼睛,困倦地低声说:你去哪儿了?我一直担心你呢。夏洛特:担心得睡着了?你在这儿做什么?威尔斯:我很想你。你不知道有多么强烈。她冷漠地走到壁橱里,将柜门拉开,挡住了他的视线,开始脱衣服。夏洛特:你是怎么进来的?他站起身来,在晨光中抹了抹眼睛。威尔斯:是多莉。我们一起看电视,她睡着了。几点了?夏洛特:看来我还要施行宵禁。威尔斯:你去哪儿了?夏洛特:不关你的事。怎么了?你想要什么?威尔斯向前坐起身,现在清醒多了。他深深地呼了口气开始说———威尔斯:我来是想告诉你,你是对的。我也恨我自己。我知道自己是多么愚蠢卑劣,并且……夏洛特:怯懦。威尔斯:我的确是个懦夫,甚至不可原谅,我希望你宽恕我。她转过来看着他,感觉到自己在软化。她转过去,继续脱衣服———夏洛特:为什么我要宽恕你?威尔斯:因为,不论怎样,我已经爱上了你,一想到我们不能在一起,对我来说就是种折磨。她停下来动作,带着心痛和渴望的目光瞥了他一眼,决定屈从自己的感情,她走到床边,掀开被单。夏洛特:一起睡吧。她爬到床上。夏洛特:天亮后再讨论你多不是个东西吧。威尔斯放心地,来到床前,开始脱衣服。他随意地问:那你去哪儿了?夏洛特:跟香农、西蒙和埃里克在一起。威尔斯:埃里克是谁?夏洛特:从前在音像店工作的一个老朋友。威尔斯:你们做什么了?夏洛特:聊天喝酒。最后西蒙和香农回家了。埃里克和我到处逛了逛。威尔斯想想没什么,点了点头。他倒在床上。她把后背对着他。他用一支胳膊搂着她,让她靠得更近一些。他满足地笑了,闭上眼睛,但接着又想起什么。他睁开眼睛———威尔斯:在哪里闲逛?夏洛特:闭嘴吧。明天再说。威尔斯:好吧。他再次闭上眼睛,稍后又睁开了———威尔斯:要说什么?有什么话要说吗?怎么了?夏洛特仍闭着眼睛,露出一丝慧黠开心的笑容。外景,中央公园西,白天威尔斯和夏洛特在一起散步,凉风中他们都竖起领口。夏洛特背着一个背包。威尔斯尽量使得自己看起来放松一些———威尔斯:我真的认为我有权知道。夏洛特:我也真有权不告诉你。威尔斯:你不讲理。夏洛特:你爱管闲事。外景,中央公园,白天他们走在蜿蜒的小径上,两旁的树木已见萧疏———威尔斯:你知道,如今这年头儿,这也算不上是无理要求。我的意思是,这小子我也不了解。也不知道他过去都在哪儿。夏洛特(怀疑地笑):你担心他的过去?还是饶了我吧!外景,中央公园的沃尔曼溜冰场,白天威尔斯看着夏洛特系紧溜冰鞋的鞋带———威尔斯:这需要平衡感,而我平衡很差,怎么办?夏洛特:噢,得了,再糟还能怎么样?(梢顿)顶多也就是摔断你的尾巴骨呗。威尔斯:瞧,我没心情运动。夏洛特:怎么了?威尔斯:我是嫉妒,行了吧?你不就想听这个吗?现在满意了?她暴笑起来————夏洛特:还早呢!外景,中央公园的沃尔曼溜冰场,白天威尔斯在露天看台上踱步,当夏洛特滑近时———威尔斯:我就想要一个简单的答案,你还一直折磨我!我很恼火!这非常残酷和幼稚!我……夏洛特(爆发地):嗨!她的气愤让他很震惊。她飞快地滑过来,突然停下———夏洛特:不!决不幼稚!这是报复!如果你认为我所做的不好理解的话……那么,你干的那些事才是最不可理喻的!她转身滑走了。外景,沃尔曼溜冰场,下午威尔斯坐在露天看台上,凝重地沉思着,这时夏洛特优雅地滑过来,与她刚认识的几个滑冰男孩一同说笑着。外景,中央公园,黄昏他们沉默地走着。威尔斯闷闷不乐。终于,夏洛特抓住他的手,温柔但坚定地说———夏洛特:帮我个忙,好吗?不要再问我埃里克怎么了。只要接受那些你不知道和知道的事实就好了。如果那伤害到了你,那你下次再想去骗别人时就好好想想吧。威尔斯沉思着。内景,威尔斯的卧室,夜晚夏洛特和威尔斯的轮廓依稀可辨,他们相拥在黑暗中,低声交谈———威尔斯:我希望我夸大事实了,但我没有。我和她们中的每个人都睡了。真的。翻翻多莉的老相册……或者任何一本电影杂志封面……圣诞节去阿斯彭。我是带着任务的。直到最近我从没认为我真有什么问题。即使有,那也是我能想象到的最愉快的事。夏洛特:是什么改变了呢?威尔斯:我在马里布的房子都烧毁了。夏洛特笑了。威尔斯的笑带着自嘲。威尔斯:我知道,听来很有趣。但这一定触发了什么,因为我知道我接下来睡不着觉了。我非常害怕地整晚躺在床上醒着。像一个独自被留在黑暗中的孩子。夏洛特:你害怕什么?威尔斯:时光过得多么快,我多么怀念青春期的感觉。我的选择多么没有意义。我多么孤独。于是我清算我的投资,卖掉生意,搬回到这儿。为了重新开始,安定下来,开始干与我年龄相称的事儿。(稍顿)你应该是我青年时代的最后一段感情了。夏洛特:好吧,为了你,我希望我是。他考虑了一会儿,接着笑了,吻了她的额头。内景,麦当劳,白天威尔斯和约翰、莎拉还有他们的双胞胎女儿一起坐在塑料桌前,面前堆满了食物、包装纸和调味包。莎拉对威尔斯说———莎拉:评价你?为什么要我?别提年龄差异什么的———我喜欢崭新的你!夏洛特出现之前,你知道要你坐下来一起用餐有多难吗?威尔斯和约翰笑了。莫利,孪生姐妹之一,插话道———莫利:威尔斯叔叔,你为什么不结婚呢?约翰:是啊,为什么,威尔斯叔叔?威尔斯:我想结,卡拉,但是……莫利:我不是卡拉,我是莫利!威尔斯:好吧,莫利,我只是还没遇见合适的女人。卡拉:夏洛特怎么样?她很有趣可爱。莎拉(对旁边的威尔斯):意思是有趣而且可爱。这是她们的最高赞美了。威尔斯:我同意。(站起身来)她的要求也很高。约翰:你要去哪儿?威尔斯:她今天要决定她的生日礼物是什么了。威尔斯给两个小女孩拥抱和亲吻。约翰:但那是上个月啊。威尔斯:那不算数。这会是她真正的礼物。她自己挑选的,而且不是物质的。约翰:你让我开始感到好奇了。莎拉:是啊,那是什么?威尔斯摇了摇头笑了,不作回答。切换到下一场景前,我们先听见20多人的深呼吸声。内景,工作室,下午在一个略高出地面的平台上,哈瑞·辛格,35岁,美籍锡克人,穿着白袍裹着头巾,在一支点燃的蜡烛前坐成莲花状,轻声指导在座的人群———哈瑞:好的……热呼吸……现在深吸气……屏住呼吸……让你的心中的莲花绽放……感到能量升起……接着呼气。好。现在孔雀式。哈瑞夹紧两肘,身体前扑,突然展开两臂,在保持双盘的情况下,上身平铺在地板上。在场的所有人都摆出同样的姿势。穿着运动衣的威尔斯和夏洛特也在其中。威尔斯的胳膊在发颤,显得很难受。他嘀咕着———威尔斯:什么时候开始宣讲?夏洛特:当你意识到我是神的时候。威尔斯笑了。稍后,夏洛特也坚持不住了,放下身姿倒在垫子上。哈瑞看过来,不解地问道———哈瑞:你还好吧?夏洛特很快坐起来,笑着说:是。没什么。抽筋了。她瞥了一眼威尔斯。他看出她怕得要死。他帮她站起来,轻声在她耳迈说———威尔斯:别担心。你会好的。她点了点头。他们朝门口走去,但几步后,她的眼皮开始震颤,身体也软下来,接着她便倒在垫子上,失去了知觉。内景,疾速行驶的救护车,下午夏洛特躺在担架上,旁边是威尔斯和医师———夏洛特:没什么。我只是呼吸过度了。真的。但接着她又感到一阵刺痛,气喘吁吁。威尔斯担忧地看了一眼医师,更紧地握着她的手。外景,圣文森特医院,远景,夜晚大楼在夜空映衬下显得格外明亮。内景,圣文森特医院的候诊室,夜晚威尔斯坐着,不安地做着一个填了一半的字谜。他听见打火机的声音。一个衣着邋遢的小个男人站在咖啡机旁,点着了一根香烟。威尔斯:对不起,还有多余的吗?小个男人(眯起眼睛):你是烟民?威尔斯:多年前是。小个男人:还是拉倒吧,如果我给你一根,你又得抽上了。停顿。威尔斯:谢谢。小个男人:别客气。威尔斯看见西布利医生站在门口。内景,检测层的走廊,夜晚西布利和威尔斯走在走廊上———西布利:核磁共振和X射线层析扫描都显示内部有扩散。威尔斯(不安地):那就意味着那个肿瘤长大了?西布利:是,是的,已经相当大了。至于她失去视觉,一种解释是心脏功能受到阻碍。我们整晚都在监测她的心律。如果发现心律失常什么的,我们会处理的。不幸的是,更说得通的解释是肿瘤已经开始阻碍到心脏的血液流通。如果是这种情况,我们就无能为力了。我们就只能说还有几周而不是几个月了。他们走到了夏洛特的病房。西布利:回家后,希望她能坚持活动,但不要用力过猛。(威尔斯点头答应)别停留太久。她服了镇静剂。内景,夏洛特的病房,同上夏洛特闭着眼睛躺在床上。一部心脏监测器在角落里有规律地响着。静脉注射器也吊在床边。威尔斯走进来坐在她床边。他抚摸她的手。她睁开眼睛,昏沉沉地笑着———夏洛特:嗨。威尔斯十分忧虑。他加快了语速。威尔斯:你还好吗?还可以吧?你感觉怎么样?夏洛特:昏沉沉的。威尔斯:我应该让你好好休息。我会的。你要睡觉,然后……夏洛特(摸着他的手):嘘。他点头,深深吸了口气。他心跳得很快。她嘀咕着———夏洛特:你还欠我一份生日礼物。威尔斯:是昀。夏洛特:我晕倒全是因为你的那个孔雀式。她倦怠地笑。威尔斯把一只手放到她嘴边,低声说:它应该被禁止。夏洛特:什么?威尔斯:你的笑容。实在是太美了。夏洛特:我要替别的女人废了你。威尔斯:你已经做到了。夏洛特:这是我全部的规划。(稍顿)你想听个……睡前故事吗?威尔斯:难道我不该给你讲一个?夏洛特:从前,有一个女人在去大西洋的船上,他的儿子生病了。病得很厉害。她说:谁能救我儿子的命……我就以他的名字命名下一个孩子。接着,到了港口,他们急忙把她儿子送进圣文森特医院……到了这儿……他们救了他的命。于是这个母亲就把他的下一个孩子叫作埃德娜·圣文森特·米莱。(稍顿)埃德娜长大了,我想你也知道了,成了美国历史上第二伟大的女诗人。威尔斯:第一伟大的就是埃米莉·狄金森。夏洛特:你学得很快嘛……我就喜欢你这点……(半自言自语式的)“也许,当我的心黯淡了,腰身臃肿,我发现贫瘠的大地也不再美丽,从此不再雨中漫步留痕,雏菊直达黑暗。”(注10)她自然地闭上眼睛———夏洛特:我太想……威尔斯笑了,接着清清嗓子,忽然变得很严肃———威尔斯:夏洛特,听着,我……夏洛特:啊哦。沉重,沉重……威尔斯:我只是……夏洛特:不,也不再有音乐。我很好。回家吧……睡吧……他考虑了一阵,接着泪水涌出眼眶,他把她的手放在自己嘴边,亲吻着。内景,褐石公寓客厅,下午咸尔斯坐在西蒙对面,他正在抚摸哭泣着的香农的后背———香农:原以为不是真的,现在却成了事实。我恨它!太不公平了!多莉,坐在她的扶手椅上,好像在背诵似地嘀咕着———多莉:命运就是一张去泽西的火车票,命运是一处充满着粪肥味儿的地方,那里,如果你够走运的话,还能因你自制的泡菜赢得赞誉。命运是一片无云的天空,是一张沧桑的面容。命运就是食物。命运不是别的什么东西。西蒙:好吧,我想我能代表我们这些人说句话,我们已经从多洛雷丝那里听到了足够多的事情。多洛雷丝讪笑。西蒙继续对威尔斯说———西蒙:现在,如果我有说错的地方就请纠正我。我认为你想说的是死亡已近在眼前,实际上它还没真正到来。威尔斯:对。肿瘤已经开始妨碍到她的心脏功能,但是她……西蒙:究竟为什么把我们找来?威尔斯踌躇着,怀疑地看着他们。西蒙:我缩短了午餐约会时间,香农错过了她的基础健身课,多莉也延迟开始她的欢乐时光———所以你应该有一个很好的理由。威尔斯:我想夏洛特的健康可能是你们关心的问题西蒙:是的。可这话你在电话里就可以告诉我们的。威尔斯:我也想过,如果我们想出一切尽可能让她感到舒适的办法,也许是个好主意……西蒙:夏洛特不喜欢舒适。在她还健康的时候,我就从未想过要用舒适来烦她,为什么要在现在她病的时候开始这么做呢?威尔斯看着西蒙,他的脸色灰暗,充满轻蔑———威尔斯:告诉我,你真的那么冷漠?还是你不过要做出一种姿态?西蒙:这正是我的姿态。(稍顿)我之所以这样,是作为一种掩饰,特别是在数月之内我参加了20次葬礼之后。停顿。威尔斯:对不起。西蒙:没关系。但是,老实说,朋友彼此忘记的短暂令我很惊讶。我们的电话簿上又有多少号码已被删去了。所以死亡之于你的痛苦,对我们来说也是一样,我们也没发现它有什么……特别。(稍顿)别误解我。我爱夏洛特,她要是真去世了我会———尽管现在还没有到那个状态———哭到心碎。香农看着西蒙,又哭了起来。西蒙抱紧了她,抚摸着她的后背。音乐起外景,曼哈顿街,夜晚威尔斯从夏洛特的褐石公寓出来,招呼一辆出租车,马上又决定放弃了。外景,城市大街,黄昏威尔斯埋头前进,眼神凄迷,走在住宅区里。喧闹的车流,密集的人群,刺耳的音乐,闪烁的霓虹……城市生活的强烈节奏对他丝毫不起作用。他惟一想到的就是夏洛特。外景,“地狱厨房”(注11),夜晚威尔斯走在昏暗的街区里,外套敞开迎着夜风,他的脸颊通红。内景,“地狱厨房“的一座无电梯大楼的门厅,夜晚威尔斯进来,查看租住者名录,接着按下门铃。他朝对讲机说了几句,一会儿门开了。内景,楼梯间,夜晚摄影机跟随威尔斯,爬上楼梯。他来到一扇门前,大口喘气。他听见了脚步声。门开了。但是看不见开门的是谁。音乐渐止内景,公寓客厅,稍后威尔斯来回踱步,起劲地对一个人说着什么。看上去,他的精神状态已接近崩溃的边缘……威尔斯:她现在仍在医院里。她活不长了。也许几个星期……她……不管怎么说,我有事求你。帮一个忙。我没权力要求你。我知道。我是应该自己做,但是我不能。我太……我……他深呼吸以使自己不哭出来。镜头转向利萨,威尔斯的女儿,坐在沙发里,倾听着,脸上的表情难以捉摸。利萨:求我什么?威尔斯:我想你帮忙找个外科医生。西布利医生告诉我……夏洛特的医生告诉我……他说在将来绝望的时候,外科手术可能是个选择。他把它叫做英勇的手术。我想确定是该有一个英雄来完成这个英勇的手术。你明白吗?你务必要打些电话,我给你提供姓名。西布利会告诉我一些医生的名字。(忍住泪水)很不好意思要求你……我并没有权利。但是,你明白,她并不想手术……我还要使她相信。这样就没人知道……到现在为止。我相信你。你是我惟一的亲人,并且我……(稍顿)你有权拒绝我。我做的那些事儿,你当时还是个孩子,需要我的时候,我却无处可寻。这实在不可原谅。我非常抱歉!沉默。利萨:我愿意去做。威尔斯很惊讶,深感庆幸,长嘘了口气。利萨:爸爸,她有病我很难过。威尔斯(很小声地):我也是,非常难过。我应该得病。患病的应该是我。利萨充满同情,本想希望让他缓解一些,安慰安慰他,但她不知如何说起。隐黑淡入外景,卡尔舒尔茨公园,傍晚渐暗的天空拂过凛冽的寒风。树木和高耸的岩石投下影子。一位老人坐在长椅上读报。一位妈妈推着婴儿车经过。威尔斯和夏洛特一起漫步,寒风中穿得很暖和的样子。夏洛特退步走着,她朝寒冷的空气中呼出的气好似一缕清烟———夏洛特:你从来没谈起过我的妈妈。(稍顿)说说她吧。威尔斯:你想知道什么呢?夏洛特:一切。我能记得的就是她那香草般的气味,喜欢给我读书,并且擅长削水果。我真担心她会削到手指。威尔斯:那么,我所记得的也不比这多多少。让我想想,她满头金发,和你一般高……夏洛特:我见过照片,傻瓜。威尔斯:噢,好吧。她……总是用叉子吃冰淇淋———怎么样?夏洛特:好多了。威尔斯:她写很多信,但是拼写却不怎么样。夏洛特:我也是。威尔斯:她是极端自由派,自命不凡得有点儿过。她喜欢乌饭树浆果。她的反手球最糟糕。她喜欢的歌手是斯蒂芬·斯蒂尔斯。(注12)夏洛特:谁?威尔斯:没有谁。她也担心被骗,考虑到时代背景,该算是中规中矩的人。她仅仅试过一次嗑药……救生员给了她一块掺大麻的巧克力糕饼,她吐了他一身。夏洛特笑了。威尔斯:她也这样笑。还有她爱啃指甲。她不太会说笑话。(稍顿)总之,她很特别。夏洛特开心地微笑。外景,东河河畔,稍后威尔斯和夏洛特倚在栏杆上,看着水流回旋,流向兰德尔岛时泛起漩涡。夏洛特:你知道她爱上了你吗?威尔斯:她告诉我了。夏洛特:你爱过她吗?威尔斯:是的。夏洛特:为什么?就因为她是罗德岛惟一一个没跟你睡过的女孩?威尔斯:那是她引起我注意的原因,而并非我爱上她的原因。(稍顿)我爱上她是因为那一整个夏天我无时无刻不为她着迷。夏洛特:那你为什么在劳工节那天碰她最好的朋友。威尔斯阴沉地注视着她。她笑着耸耸肩———夏洛特:不过是个疑问而已。威尔斯叹了口气,把脸转过去,思索着———威尔斯:我不知道。夏天过去了。你妈妈要回史密斯了。我搬去华尔街工作。那是我们在一起的最后一天。她哭了。她告诉我,第一次见面,她就爱上了我。我说我也爱她。我保证给她打电话并去找她。几个小时之后,我和米莉在一个简易小屋里。(稍顿)米莉告诉我她怀孕了,而且她要求和我结婚,于是我逃去了洛杉矶……之后我便再也没见过她,还有你妈妈。夏洛特(挖苦地):干得好。威尔斯:我想这也是我再没回来的部分原因。夏洛特:但是你为什么那样?到底是为什么?我的意思是,你天生并不那样。威尔斯:也许我本来就是那样。从我记事起,我就经常逃离,尤其是有女人要从我这儿得到什么……或者当类似想要依靠我的一些迹象出现的时候。她想了一会儿———夏洛特:但是我想要你的一切.威尔斯。我全依靠你。威尔斯:我明白。夏洛特:你不抛弃我惟一的原因是因为我有病吗?因为你知道一切都快要结束了,是吗?威尔斯:也许吧。但感觉又不像。(稍顿)好像觉得什么也不怕了。她看着他笑了。他伸出一支手臂抱住她,搂得更紧。内景,出租车,下午威尔斯朝车窗外看去,他的手臂搂着夏洛特,夏洛特依偎着他,闭着眼睛。忽然他看到了什么。他想了想,看看表,他的眼睛亮起来,他兴奋地叫住司机———威尔斯:司机!快!开到路边!就停这儿!已有些昏昏欲睡的夏洛特,醒来。她朝车窗外望去,她的脸上洋溢着幸福。外景,红砖教堂,92街与公园大道交汇处,同上在古老教堂的台阶上,一个唱诗班唱着耶诞颂歌。周围很多人跟着合唱。威尔斯和夏洛特从出租车里出来。威尔斯手臂挽着夏洛特,把她推到人群中。他们也加入到唱诗班里。威尔斯唱得很好。夏洛特唱到高音就不行了。歌曲中间,她说道———夏洛特:我没想到你还会唱歌呢!威尔斯:我也没想到你还不会唱!她笑了,继续唱着。颂歌在欢声笑语中结束了。唱诗班指挥走到麦克风前———指挥:好吧,你们都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刻了!夏洛特(迷惑地对威尔斯):不,我不知道。你知道吗?他咧嘴笑了。指挥朝远处的人点着头。举起手,展开手指,开始倒数。人群也加入进来———人群: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这时,从96街到44街之间树木上的白色圣诞灯全都同时亮了起来,好像童话故事中被施了魔法的景象一样。人群和唱诗班欢呼着鼓掌,汽车也鸣起喇叭。夏洛特的眼里充满了惊喜。指挥:节日快乐!当另一首颂歌响起来,威尔斯抱住夏洛特,吻她。再放开,他深沉地看着她的眼睛,充满真挚感情地低声说———威尔斯:我爱你,夏洛特。瞬间,她眨着眼睛仿佛很吃惊。接着眼里充满了泪水。她想说话却呜咽着说不出。她把头埋在他的怀里哭了起来。威尔斯温暖地笑了,好像父亲般地,宠着她。他抚摸她的头发。她抱住他,好像再也不让他离开的样子。内景,“极乐世界”,夜晚餐馆里挤满了人。被等座的人群包围着的约翰,听见电话铃响起却无人接听时,面露不悦之色。内景,“极乐世界”后厨,同上一片喧嚣中,威尔斯看着夏洛特在嘲笑30岁的年轻的厨师亨利,后者正在用甜菜根装点一道鱼的主菜。夏洛特:你把它叫做玫魂?它看上去像一颗手榴弹!亨利:基恩先生,你把她从这儿带走吧。我对上帝发誓,我要把她弄成蝴蝶标本!威尔斯:我再把它加进特色菜单里。夏洛特(笑):不行!我的价儿太高了!房门砰地打开了。约翰走进来,生气地看着———夏洛特:你好,阳光!约翰:你们见到西丽娅吗?威尔斯:什么事?约翰:事实是我在前台盯了半个小时,也没人来帮一把!二号线上有你的电话!内景,“极乐世界”协公室,同上威尔斯进来,拿起电话,按下切换键———威尔斯:威尔斯·基恩。内景,利萨的客厅,傍晚利萨的脸上闪出一丝兴奋———利萨:我找到他了!外景,威尔斯的房子,早上一辆豪华轿车停在前面,看门人迈克尔正在跟司机闲聊。利萨(画外音):他的名字是汤姆·格兰迪。哈佛毕业的。哥伦比亚医学院。他在克利夫兰临床医学中心工作。我明白,明白。但是先别笑。他是全球顶级的专家之一。威尔斯离开房屋,进到车里。外景,纽约昆斯区,早上一辆豪华轿车在高速公路上疾驰。利萨(画外音):他曾经在波士顿的布雷汉姆住院部实习,他的心脏手术是在克利夫兰临床中心专门训练的。外景,洛杉矶机场,早上威尔斯快步走过通道。利萨(画外音):他十分优秀,以至于三年来他们把他看得很严,他是这个项目的首席医师。外景,克利夫兰门诊部,白天威尔斯从出租军里出来,径直走进去———利萨(画外音):他去很多地方出差,花大量时间讲学。我给你预约的是明天12点半。别迟到。他只有15分钟。内景,克利夫兰门诊部走廊,白天汤姆·格兰迪,35岁,长头发,短胡须,肢体柔软,穿着净化服,沿走廊走过来,面带含混的微笑。威尔斯有些忧虑地看着他走近。利萨(画外音):推荐他的医生说,不是我说的,是他的原话,“别让他的外表骗了。要说动心眼儿,他的脚趾头也比你的脑袋好使。”内景,格兰迪的办公室,同上威尔斯听格兰迪医生漫不经心地说着,他更像是个嬉皮士而并非有名的医生。照明箱上插着夏洛特的X光片———格兰迪:听着,我不想骗你。如果她是一个孩子,她会有很好的机会,因为这类的肿瘤会神奇地消退,但是她已经20多岁了,而且……我不知道,噢,我从未见过像这样的。(指X光片)看!它像章鱼一样包裹着她的主要组织。(坐下来)你知道的,只要可能,我倒愿意做些尽可能简单的。“冠状动脉搭桥”,瓣膜置换。哪怕是常见的老式移植术。可那样的事再也没有了。这也是把活儿干好的副作用。威尔斯:干好?他们说没有比你更好的了。格兰迪:我不知道。我像大多数人一样。我尽力而为。威尔斯:你会尽全力救她吗?格兰迪:也许很难。内景,克利夫兰门诊部走廊,稍后格兰迪和威尔斯一起走来———格兰迪:这种类型的病例,最好有她签字的同意书。威尔斯(大包大揽地):没问题。格兰迪:好的。(在大门处停了下来)上次夏洛特晕倒后,很快恢复了知觉。但下次或者再以后,也许就不会了。一旦再发生什么,给我打电话吧。(递给他一张名片)这是我的电话。无论我在哪里他们都能找到我。同时,我会配合西布利医生。威尔斯:我真不知道该怎样感谢你才好。格兰迪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我还什么都没做呢。内景,威尔斯的卧室,夜晚威尔斯戴着眼镜坐在那儿读书。夏洛特穿着法兰绒睡衣从浴室里走出来。夏洛特:顺便问一下,你今天去哪儿了?威尔斯:你什么意思?夏洛特:当你打电话时我以为你在餐馆里,但是当我打回去时,赫苏斯说你一整天都没在那里。威尔斯:我在新泽西的蒙特克莱尔。夏洛特:为什么?威尔斯(开玩笑地模糊回答):一个机会。夏洛特:噢,真的吗?性方面还是业务上的?威尔斯:我一直想开个餐馆。但租金太高了。他朝她笑了笑。她也回他一笑。内景,威尔斯的卧室,早晨夏洛特的头枕着他的胸膛安睡着。她睁开眼睛。房间看起来有些怪,很明亮。她起身转过头。她好奇地眯起眼睛,从床上爬起来,走到窗边,向外看。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中央公园被厚厚的积雪覆盖起来,雪还在不停地下。她欢快地喊———夏洛特:嗨!圣诞节感觉如何?威尔斯(困倦地):哼,骗人……她走过来笑着,跳到床上唤醒他。音乐起一组夏洛特和威尔斯假日购物的镜头。大雪使得整个城市行动缓慢起来,但每个人都兴高采烈。夏洛特和威尔斯从一个商店到另一商店;他们买了花环、装饰品,蜡烛,当然,还有圣诞树和脚凳架。威尔斯开始拉圣诞树,但显然这对他来说太难了,夏洛特叫住了几个从音像店里出来的孩子。接着我们看到孩子们排起队,像蚂蚁搬家一样把圣诞树举在头上。威尔斯和孩子们把树拖进货梯里,挤进去。电梯里已经没有可以容纳夏洛特的空间了。她打算乘客梯上去。音乐止内景,客梯,下午夏洛特提着购物袋,和迈克尔一起默默地乘电梯。她无意闲聊。他则像以往一样聊起来。迈克尔:你和基恩先生假期要出去吗?夏洛特:我想不会吧。迈克尔:我对美国了解太少。我不喜欢乘飞机,你知道的,而且我也没时间旅行。(稍顿)那么基恩先生很享受他的旅程吧?夏洛特:什么旅程?迈克尔:怎么,昨天的啊。夏洛特:那不叫什么旅程。迈克尔:也许不叫。但是我自己从没去过俄亥俄州。他们说那儿有些地方还是很有趣的。夏洛特脸色变得苍白。电梯停下了,迈克尔打开门。内景,威尔斯的休息室,接上夏洛特步出电梯正碰上那些正在打闹说笑的孩子们。他们每人拿着一张五美元的钞票———迈克尔(喊道):好了,你们这些捣蛋鬼!快上来吧!内景,威尔斯的客厅,稍后夏洛特走进来。圣诞树笔直地立在那儿。威尔斯在拧紧架子上的螺丝钉。他匍匐在地,仔细瞧着。威尔斯:笔直吗?他看到她黯淡的表情,愣住了。夏洛特:我想咱们已经有过协定。威尔斯:当然。关于什么的?夏洛特:谎言。(稍顿)你昨天在俄亥俄州。威尔斯注视了她一会儿,毫无歉意地解释着———威尔斯:我去见一位心脏病专家。他愿意手术。开始,她十分惊讶,但很快又气愤起来———夏洛特:但是你知道我不愿意!你知道我已经签了协议……威尔斯:好吧,也许只是我想做。夏洛特:这不是该你决定的!威尔斯:当然不是,但如果你听我说完……夏洛特:不,从一开始我就告诉过你我的感受,可你阳奉阴违!你撒谎……威尔斯(爆发):噢,上帝,住口吧!原来你是这么一个圣人啊,多看得开呀,可你也怕死!你希望活下去!如果你真像你说的一样诚实的话,你就应该让医生尽一切可能去救你!她的脸一下子绷紧了。她朝卧室走去———夏洛特:我不想给别人留下任何希望,因为这些希望并不存在。威尔斯:为什么不?也许我们需要的就是希望!或者我们只是需要知道我们已经做了我们能做的一切!也许我就是想知道……如果……没有……没有……我还能不能……忽然,他的喉咙哽咽了。走去卧室的夏洛特,慢慢地停了下来,回转身。她就事论事地说,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夏洛特:现在我知道为什么你伤害了那么多女人。因为你早就清楚如果你被她们当中一个抓住,你就再也跑不脱了。她转身,冷漠地走进卧室。威尔斯倒进扶手椅里。内景,威尔斯的卧室,稍后灰蒙蒙的午后阴影中,夏洛特和衣侧卧,盖着被子,睁着眼睛想心事。听见有动静,她转过头来。威尔斯站在有光亮的门道处。她示意他进来。他走过来,躺在她身边。她转过去背对着他,他想爱抚她,但她抓住他的手,把它紧贴在自己的胸前,就像抱着一个娃娃。很长时间,他们默默地躺着。最后,她用几乎听不见的低声说———夏洛特:我们相遇时,我很孤独。但是我并没意识到。我已经孤独很久了,几乎从来都是……威尔斯:我也是。夏洛特:但是现在我们彼此拥有。(开始哭泣)哦,我该怎么办,威尔斯?如果你不在这儿,我该怎么办?我会在哪儿?克制着自己的感情,他决定要为她而坚强,他抱得更紧了。威尔斯:你不用担心这个。夏洛特:我要做必须去做的事!我要把协议撕掉!就照你说的做!告诉医生!因为……我真的想……我不想离开你!堤坝垮塌了,她哭了出来。威尔斯闭上眼睛,搂得她更紧了,在臂弯里轻轻摇晃她。淡入内景,威尔斯的卧室,夜晚夏洛特仍然穿着外衣,好像睡着了。她渐渐醒来,见威尔斯离开了。她用一支肘支起身体———夏洛特:威尔斯?!她等待回答,听到急促的脚步声,威尔斯探头进来———威尔斯:叫我吗?夏洛特:我睡了多久?威尔斯:几个小时。夏洛特:哇,我太累了。威尔斯:好吧。那就休息。夏洛特感觉到他的语气有些古怪。她猜疑地眯起眼睛。夏洛特:你在那儿干吗呢?威尔斯:什么也没干。她笑了,准备起来———夏洛特:撒谎!威尔斯:不!别动!再等一会儿!他关上门。内景,威尔斯的客厅,同上威尔斯跑回房间。圣诞树上满是装饰品。他冲过去,调整底部的一些灯光。夏洛特的声音(从卧室里):你在做什么?!他跑回去,插入插销,圣诞树上的小白灯亮起来,但是顶部的星星灯却没亮。夏洛特的声音:噢不!你撒谎!威尔斯:你这样只会让自己更累!他拽来一把椅子,碰了碰星星灯里面的灯泡。夏洛特的声音:我想看看!威尔斯:坚持一下!星星亮起来。他跳下来,把椅子放到一边。接着跑过去,熄灭了灯。威尔斯:最后的润色啦!他过去调整花环。熄灭再调整———威尔斯:差不多了!威尔斯朝卧室的门跑回去,着急开门。威尔斯:瞧!他朝卧室里看去,呆愣在门口。他先倒退一步,接着大声喊出来,冲进房间。音乐起外景,威尔斯的房子,夜晚夏洛特不省人事地躺在担架上,戴着氧气罩,被推进等待着的救护车。旁边是惊恐不已的威尔斯,想跟着跳上车,却被医护人员婉拒。内景,纽黑文医院的讲堂,夜晚幻灯片的投影里,一只手递给格兰迪医生一部便携电话,底下坐着一群医生正在听他的讲座。他停下来接听电话。外景,曼哈顿大街,夜晚救护车鸣着警报器在灯光闪烁的市区疾驰。内景,圣文森特医院,夜晚躺在担架上的夏洛特被迅速送往急救室,同时威尔斯乘坐的出租车也到了。外景,纽黑文医院的直升机机场,夜晚格兰迪医生疾步踏入急救直升机。内景,心脏科候诊室,夜晚威尔斯抬起头,看见多洛雷丝和香农来了。外景,空中,夜晚格兰迪医生乘坐的直升机正朝这座城市飞来。内景,心脏科候诊室,夜晚威尔斯安慰着香农。多莉巡视着,看见西蒙站在门口。接着一个心脏病室的护士出现了,她有话要跟威尔斯说。内景,急救直升机,夜晚格兰迪医生朝窗外看去,此时飞机正在朝曼哈顿下面的光亮处降落。内景,心脏科术前病房,夜晚夏洛特平躺在轮床上,半梦半醒。威尔斯和护士出现在门口。外景,圣文森特医院的直升机起降台,夜晚直升机着陆了,格兰迪医生走出来。音乐渐止内景,心脏科术前病房,夜晚威尔斯坐在夏洛特的床边。他轻抚着她的头。她睁开眼睛,又闭上。她的呼吸沉重而吃力。威尔斯捋着她额头上的一缕发丝,轻声地说,又像是自言自语———威尔斯:鸟儿天生双翼,时光亦难侵蚀。鸟身连着鸟翼,决不一分为二。凡曾飞过的,像云雀,像你,不会随众死去。夏洛特朦朦胧胧地睁开眼睛。她对诗句报以一丝微弱的笑容,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夏洛特:我能拿你怎么办呀?威尔斯:替别的女人废了我。夏洛特:不……是我把你留给她们。她合上双眼。威尔斯抓住她的手,并将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脸颊上。男声:该做的术前准备都做了吧?!护士的声音:是,医生。威尔斯转过头来,看见格兰迪医生已站在门口。格兰迪:那还等什么?术前护士:等你,医生!格兰迪医生:那我们开始吧!护士们迅速走向轮床,一眨眼的工夫,夏洛特已被推进手术室,走廊上对开的弹簧门关上了。音乐起内景,心脏科候诊室,夜晚每个人现在都在———约翰、莎拉、西丽娅、西蒙、多洛雷丝和香农。威尔斯默默地进来。他朝刚来的人走过去,给每人一个拥抱。内景,心脏科手术室,夜晚夏洛特躺在手术台上。格兰迪医生的眼睛露在口罩的上方,正聚精会神地进行着手术。内景,心脏科候诊室,夜晚香农的头躺在莎拉的膝盖上。多洛雷丝,对禁止吸烟的标示视而不见,抽着烟。约翰和西丽娅并肩坐着,默默不语。威尔斯站在窗边。他看过去,发现西蒙就站在身边。西蒙也看见了他,他的眼睛充满伤感却出奇的平静。威尔斯摇了摇头———威尔斯:真是来得太快了。我们刚说过手术的事,她同意了。但我想这同意来得正是时候。西蒙:我有个朋友本来被判定活不到第二天早上的,但却又活了7年。另一个朋友是跑马拉松的,刚跑完的第二个周末就过世了。生命的旅程是那么偶然。我不再相信什么理所应当了。一丝光亮照进威尔斯的眼里。好像记起什么,他笑了———威尔斯:你知道,很有趣,第一次,我看见她,我……但很快威尔斯听见了什么,他转过头去,格兰迪医生从长长大厅的尽头朝候诊室走来。西蒙也看见了他。威尔斯惊慌地看了一眼西蒙。这不可能。格兰迪医生怎么这么快就完成了手术?威尔斯转过头去,看着格兰迪医生。慢镜头。格兰迪医生从走廊里大步走来。夏洛特的亲友们,一个接一个地,都注意到了格兰迪的出现,纷纷做出反应。香农从莎拉的膝盖上拾起头,看着医生,接着双拳捂脸,屏住呼吸。多洛雷丝熄灭了香烟,她的脸沉下去。约翰站起来朝威尔斯走去,西丽娅抚摸着他的后背。西蒙的表情僵住了。约翰向威尔斯伸出手,威尔斯却朝走廊走了几步,像挑战什么似的,他的目光紧盯着格兰迪医生。格兰迪医生低着头。接着,慢慢地,格兰迪医生抬起头,决绝地扯下口罩,朝墙上扔去。威尔斯的面部特写:他明白了。他张大了嘴,仿佛在喊叫什么,但却没有声音。内景,威尔斯的卧室,黎明威尔斯穿着外套站在房间中央。他脸色苍白,筋疲力尽,面无表情。约翰也穿着外衣站在大厅的门口,不确定他是要留下还是离开。威尔斯看着圣诞树,彩灯还在亮着。他慢慢地走过去,把墙上的电绳拽了下来。灯光灭了。隐黑淡入外景,中央公园,春天的午后一对男女走在同一条人行道上。他们亲密地交谈着。周围春意盎然。积雪融化,树木吐绿,鸟儿在歌唱。男人是威尔斯·基恩,但他显然变了。他的装束不再那么完美,鬓角也现出灰白。他的脸尽管仍很英俊,但更多地流露出人到中年的儒雅。走在她身边的是他的女儿利萨,现在己完全是孕妇的模样———利萨:实际上,老实说,彼得多少有些发癫。我的意思是,他怎能不这样?他26岁。他的第一个孩子,居然还是个女儿。你对此怎么也准备不足。威尔斯:我想也是。利萨:他说这是我们结婚以来,他第一次真正意识到婚姻是什么。那就是永远。如果我们吵架,他不能再抬腿就跑,跑去尼泊尔或者什么地方。他现在是一个整体的一部分。有一天他过世了,就有下一代去接班了。外景,中央公园的另一条人行路,稍后威尔斯和利萨一起默默地走着,享受着美好的午后时光。接着利萨咧嘴笑了笑,拍拍他的肩膀———利萨:那么你呢,基恩先生?你做好要当爷爷的准备了吗?威尔斯朝他第一次看见夏洛特的地方望过去。他充满渴望而自信地笑了,有些笨拙地,用胳膊搂住他的女儿。她开始很惊讶。但很快,她信赖地将头依偎在他的肩膀上。他们继续走下去。淡出(全剧终)注释:注1:引自罗伯特·赫里克的情诗《凌乱的可爱衣裳》。注2:引自罗伯特·格拉夫(1895-1985)的诗句《数数心跳》。注3:Poor Richard's Almanack:本杰明·富兰克林用理查·桑德斯的笔名写的一本杂书,内容包括对重大节庆日的说明,并附有简短的格言和诗句。注4:引自《希望是鸟儿》,作者埃米莉·狄金森(1830-1886)是美国19地纪最著名的浪漫主义女诗人。注5:西方万圣节前夜最流行的游戏是“咬苹果”。游戏时,人们让苹果漂浮在装满水的盆里,然后让孩子们在不用手的条件下用嘴去咬苹果,谁先咬到,谁就是优胜者。注6:Granny Smith Apple:一种澳洲青苹果,以种植人的名字命名。注7:霍丽·戈莱利特是电影《蒂凡尼早餐>(1958年)中的女主角。注8:引自诗人埃米莉·狄金森的《我不能停下等死》。注9:Betsy Ross(1752-1836):费城人。据说美国第一面国旗是她缝制的。注10:引自埃德娜·圣文森特·米莱的诗《我心饥渴》。注11:位于曼哈顿西中城,历史上曾是纽约最脏、最臭、犯罪率最高的贫民区,故此得名。注12:20世纪中期,美国著名歌手。注13:引自诗人埃德娜·圣文森特·米莱的《致青年的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