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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珍·玛奇,梁家辉,弗雷德丽克·梅南热,阿诺·乔瓦尼内蒂,梅尔维尔·珀波,丽萨·福克纳,让娜·莫罗,弗里德里克·奥伯汀
  • 让-雅克·阿诺

  • 艺术片

    法国

    英语

  • 199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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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做爱的时候,他说:你以后会记得这个下午。即使你忘记了我的长相,我的名字。
 一位30岁男子,耐心地为15岁半的情人细细擦洗双腿之间流下的体液,含混着处女血。这个场景在脑海中久久挥之不去,渐渐酝酿,扩张,成为一场缤纷艳丽开到荼蘼的情欲传奇。
 杜拉斯以自传为蓝本写就的《情人》,若除去这个故事标题“LOVER”的华丽标签,实质上讲述的是一名正值青春叛逆期的不良少女,与一位身体羸弱意志残疾的纨绔子弟之间的利欲纠缠。
 下此定义,并非我对杜拉斯不敬。我是如此深爱这个女人,这个所有的文学作品都是自己一生风流韵事再现的女人。她对情欲的渴求,言之凿凿,坦白至令男人汗颜。但同时又是她,用充满尊严的文字,掩盖了自己毫不检点而有失尊严的私生活。我们看见的是一位尊严、睿智、沧桑、自残,充满苦难却从未被击垮的坚强女性,她以她高品位的文学创造力,最终在法国乃至世界文学史上赢得了一个崇高而令众生敬仰的地位。
 杜拉斯的文学魔力,与她毕生都用于创造和感受与性爱有关的事件脱不了干系。大量的露水情缘源源不绝为她提供了创作的灵感和素材。她曾多次公开地与两个男人同时生活。即便如此,也决不错过跟除固定情人以外的男人偷情的机会。她也曾结婚又离婚,非婚生子,一辈子都陷入不断寻找非道德状态下可以给她以生活和写作激情的男人,她曾为纳粹组织工作的历史成为人们对其道德非议的瑕疵,被开除共产党籍后仍以共产党人自居……
 从杜拉斯惊世骇俗的名言,或许可以看出她的立场:一个女人若一辈子只和一个男人做爱,那是因为她不喜欢做爱。以及:对付男人的方法是必须非常非常爱他们,否则他们会变得令人难以忍受。我爱男人,我只爱男人。我可以一次有50个男人。
 她更是创造了一种神秘的、宿命的杜拉斯式的句式,令人着迷:在我酗酒以前,我就有了一副酗酒的面孔。
 她更曾用一句话将我俘虏至今:我的一生,都在和异于常人的感觉做斗争。
 那么,便不难理解我深爱的这个女人毕生的痛苦了。因此,也就理解了《情人》中那个一心想将自己的身体以妓女卖淫方式出卖的白种女孩的焦灼、饥渴、绝望、以及自甘堕落的复杂心理。
 文学是从抒写自我的痛苦开始。每颗渴望倾诉的心灵,一定有着关于爱和恨的沉重足音。作家若没有内心深层次的痛苦,而是把玩一种轻飘飘的文字游戏,那么他(她)就不是真正的作家,更永远不会有问鼎人心的力作出现。
 杜拉斯的内心情欲世界是一条奔流不息的河流,永不枯竭。酗酒,纵欲,她的自残来自于一种与生俱来的毁灭感。而这种毁灭感源于她的家庭。在她开始用一种荒诞不经的性爱活动和酒精麻醉作为生活方式以前,她生存的世界已被重重天灾人祸毁灭。她的精神家园,意味着对生活的热情和对亲情的信心,都不复存在。带给她这种颠覆性灾难的,从她的作品中可以看出来,是她的母亲,和当时特殊的殖民背景下,她母亲的霉运给这个家庭造成的所有不幸、困窘、贫穷,以及无休止争吵。杜拉斯一生对于情欲的饥渴,在那个缺乏爱的环境中已经初具雏形。
 我很庆幸写出《情人》这个故事的是年届70的杜拉斯,而不是当时仅仅15岁半的对于写作充满向往的小姑娘。我深信在杜拉斯年轻时,未必能够拥有如此深情表达悲剧的力量。时间可以打磨掉人心中一切极端化的情绪。就像中国作家池莉曾说,成熟都是熬出来的,熬至滴水成冰。70岁已然白发苍苍的杜拉斯饱含深邃的激情,以诗歌般的语言,挖掘出半个多世纪前一段尘封往事。我们感觉到了红颜白首的惨痛,而杜拉斯却以爱为名将男女主人公高调亮相,使得那些关于殖民地家族创业失败的灰暗背景、对母亲与兄弟间龌龊纷争的挚爱与至恨,青春的幻灭、摧残与渴求……统统归于幕后。只有杜拉斯笔下的那个孱弱不堪的中国情人,仿佛幽深隧道中惟一的光,穿越时空而来。
 在这篇文章开篇之初,我就否定了这场湄公河上的相遇是因为爱情。至少在最初,故事的男女主人公之间,只是一场各取所需的欲望交锋。不能责怪杜拉斯美化一场卖身与嫖妓的关系。岁月让她记得的是对方所有的好,那些伤害的棱角,反而已经在心中被悄然抚平。
 15岁半的杜拉斯,穿着旧的丝质连身裙和镶嵌廉价亮片与污泥、尖头严重磨损的高跟鞋,湄公河上的风微微吹开她脖颈下敞着的领,她尚未成形的幼小的乳尖,在轻薄衣衫后若隐若现。涂着口红微微翘起的风情的唇,却有着放肆而淫乱的眼神……这是怎样一个招风引蝶的时刻,注定有人要将她的情欲释放。不是他,也会有别的人。而他刚好赶上——从老式汽车中走出的他,微黄的手指将烟盒递给翘起一只脚放在栏杆上卖弄风情的她。此刻,他竟因内心横生的欲望而颤抖不已。
 她的得意自不言说。他对她直言不讳道:你这么美,是可以为所欲为的。
 在他送她前往教会学校的路上,他的手,已然放肆地在她双腿之间为所欲为。她的眼神,瞟过他的汽车,和他手指上巨大的黄金戒指,那些困扰她已久、因贫穷而生的羞耻和焦灼感,当这个男人带着他沉甸甸的财富出现在她面前时,全部烟消云散了。她知道她可以为所欲为。留在他车窗上的唇印,比任何的肢体诱惑更加剧烈,引爆了双方最后一丝因陌生而起的矜持。
 在教会学校宿舍,她惟一的白种女友对她说,宁可卖身,也不去照顾麻风病人,她抚摸着她的裸身,艳羡道:那些男人可有福了。终于,她跟着他来到他富丽堂皇的屋,说:对我做你对其他女人所做的事。溽热幽暗的房间,百叶窗的光影隐隐绰绰。一墙之隔是当时混乱而喧嚣的闹市。他们仿佛与世隔绝的亚当夏娃。氤氲浓烈而不知羞耻的情欲气息。在那一刻,感觉到的只有欲望,来自性的蠢动,滋长,蔓延,像密密麻麻的虫子,将人心咬噬得七零八落,将人性的污点遮盖得密不透风。
 或许是出于一种思想观念上根深蒂固的种族歧视,杜拉斯在文字中有意反复强调了她的中国情人的弱,无论是身体的,还是精神上的。看见她清洁幼齿的15岁半的胴体,这块从未开发过的处女地,竟让他在某种道德的挣扎和欲望的耸动之间落下泪来。那是个被长期声色犬马的生活掏空了身体的中国男人。他对她,伊始赤裸裸的只有欲望层出不穷。做爱的欲,证明自己这样一个黄种男人可以将白种女孩占有的欲,使得他在做爱进行的过程中,那样不遗余力,带着一种几乎可以用滑稽来形容的郑重其事。
 杜拉斯将这段邂逅定为“年轻白人女孩失去童贞”。在观影过程中,扮演那个中国情人的梁家辉确实逼真地展现了这样一场深沉、压抑、扭曲到让人透不过气来的性事。可是我始终感觉到杜拉斯对于被她诱惑和征服的中国情人,有着那样一种高高在上的优越感。来自于种族、以及年龄。
 心是高高在上的,而身体在下。从她打量她的情人的眼神中,至少我可以确定一点,她没有爱上他。这时还没有。这场做爱完全出于利欲和性欲的一拍即合,没有丝毫崇高可言。或许,甚至不能叫做做爱,只是一场性活动,帮助她从生存的桎梏中解脱出来。一个一无所有的青春期叛逆女孩,能够向社会张扬这份叛逆的,除了肉体的胡作非为,没有其他的力量。当时的杜拉斯还未长成文学大师,更不知自己在文字方面的天赋异禀。否则,也许她会有比轻易打发掉处女身以外更好的选择。
 他同样有着心理优越感,因为他的财富,和已经侵占了这位白种少女的既成事实。在高档餐厅里,烛光晚餐进行中,他居高临下地笑着宣布,我不能娶你,因为你已经不是处女了。
 她边抓紧时间狼吞虎咽边同样笑着回答,那太好了,反正我不喜欢中国人。
 你看见了爱的气息吗?我只看见了一对性别不同对阵擂台的兽类动物,分别展示着各自的心理优越,自我膨胀,彼此需要的同时又在无情地打压着对方。她带来了她的家人,她要用他的财富战胜亲人带给她的贫穷和猜忌的耻辱,向他们炫耀她富有的情人——即使他是黄皮肤的中国人。当他抽出几张大钞结帐时,她的家人们眼神中令人胆寒的敬畏和向往,再次确立了金钱对于她和她这个家族的重要性,稀缺性。她的心理优越感被刺伤了,于是她加倍亲昵地搂着自己的亲弟弟跳辣舞,胯部在弟弟双腿间放荡地扭动,肆无忌惮展示着自己性的魅力。这个举动是为了令他明白他在她内心中的位置,其实多么微不足道。
 在他们做爱的老地方,他给了她一记耳光,将她内裤扯下,用性来发泄并警示她——她依附于他。她在被类似于强暴之后,还能够面不改色地问他:你觉得我值多少钱?他把钱丢给了她。在光线被门板上的横格切得横七竖八的夜,他对她说,跟着我说,你来找我,是为了钱。
  她说,我来找你,是为了钱。
 在这触目惊心的真相面前,他自嘲地笑了。他的笑意第一次有痛苦浮现。也许就在这个时刻,他对她,有了超出性欲以外的需求。占领了她的肉体,却统治不了她的灵魂。对于他来说又是怎样难言的失败。男人总是在关注女人的肉体时自欺欺人是关注她的灵魂,而当她的肉体得手之后,他又会贪婪得想要将对方的思想一探究竟。
 她爱上他的钱而非他本人并不是她的错。就像他不能娶她而是服从包办婚姻一样。她混迹在看热闹的人群中看他珠光宝气的新娘子,眼神麻木不仁,继续着爱欲和游离。她还没有拥有一颗成熟到可以感知爱情的心灵。爱情需要比较,不同的个体、不同的环境,放在一起比较。所以后来让我们确定这份爱情的是70岁时已经历尽情海的杜拉斯,而非15岁半青春逼人的她。反而是他,有着被刺痛的真——结婚前夜,他绝望而又心存一丝侥幸地深深探进她空洞的眼,呢喃道,你不爱我。她的默认给予了他肯定的答复。
 他们是这样贫穷而饥荒的一对,她是真正意义上的贫穷和卑微,自尊心的麻木、真爱能力的匮乏,另一个是贫穷到只剩下金钱,连恋爱和婚配自由也没有的他。
 他说,噢,你真是个天生的婊子。她竟微笑。随即,一滴阵痛的泪珠从他抽搐的面颊落下。
 在他的资助下,她回国了。前往法国的渡轮在印度洋的星空下漂浮,肖邦的钢琴曲从热闹非凡的大厅流溢而出。此时此刻,他对她的所有恩惠和深情,像上帝的福泽一般浮现,感召她,融化她,碾碎她,摧毁她。她就像后知后觉般,欲突然消泯,爱突然觉醒。她为了和他的这场生离死别失声痛哭。
 直到这时,男女主人公才彻底完成了这场从性欲跋涉至爱情的路。15岁半的杜拉斯,也在这一刻剥开利欲情欲的茧,找回了真正属于那个年纪的自己。她的眼泪,就是这场爱情显现的最好证明。
 或许爱情,当日并不存在,只因为有了回忆的浓妆艳抹,爱才以情窦初开的美丽面目示人。
 以杜拉斯的一句名言作为结尾:如果我不是个作家,一定是个妓女。
 感谢杜拉斯。感谢你的痛苦。感谢岁月已经让我已经学会了爱你而不是迷恋你,你曾说迷恋是一种吞噬。但爱你意味着,即使你以妓女的壳盛满作家的灵魂,我也矢志不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