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一直以为，素秋和陶醉是剧中的主角，因为片头片尾他们都在演员表的前面，也因为喜欢王艳和沈晓海这两位演员，感情上希望他们是主角。就算剧名叫花姑子，看的也是素秋和陶醉的故事。就像浣花洗剑录，改编之下书中的主角宝玉变成了男二号。

不过这次重温，不得不承认，故事真的是围绕花姑子和安幼舆讲的。从故事上说，这部剧其实融了花姑子、画中人、陶醉、神笔马良四个神话故事，四大主演每人都有自己的故事，虽然陶醉哥哥的故事除了还是植物体和名字，和原著基本上没有很大关联了。素秋画中人的故事打头阵，为了画中人，安幼舆多了神笔马良的身份，或者说，为了丰富安幼舆这个角色的身份和情节，编剧让他成了神笔马良，因此有了画中人。聊斋中花姑子的故事是剧里的剧情核心，花姑子和安幼舆相爱了两次，成亲了两次；陶醉哥哥除了感情线，多了一层身世的渊源。但是素秋和陶醉哥哥的戏份真的很少，很多集里面只有几分钟，同框更是少之又少。B站有姐妹减两人的cut，只有区区的9个几分钟。泪目，真的好少，三十三集的剧，每集四十多分钟，素秋和陶醉同框大概只有一集的戏份。前面十几集素秋画中人的环节结束之后，素秋的戏份就很少了。

然后就来了这个意难平的问题：陶醉最后爱素秋吗？爱。（据说沈晓海老师也回答过，陶醉最后爱素秋。）

那为什么不能像花姑子和安幼舆一样，与素秋做一对短暂的凡人夫妻呢？

因为陶醉和花姑子不一样，素醉不是花安的副本。

花姑子爱安幼舆，是活泼可爱的妖精少女，爱上了多才纯真的人类少年郎。她天真，她任性，她执着，她无畏。她什么包袱都没有，快快乐乐长大，只想追求内心所爱。父母没有她，还可以相濡以沫，她的孩子会是爱人和父母新的希望。

但陶醉不一样。他原本不是妖，他是普通人，幼年时惨遭变故，无奈才幻化成妖活了下来。除了对父亲的怨恨，他更是深深地受“妖”这个身份的伤害。他失去的不仅仅是父母爱，他也丧失了作为一个普通人生活的机会和希望。他一直惦念着复仇，可想而知，从作为妖重生开始，他也一直遭受着“我身非人”的痛苦。所以他比任何妖都明白，人妖殊途。遇到素秋之后是这样，遇到素秋之前也是这样。所以他即使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沦陷，也一直逃避抗拒素秋的感情。无论遇到的是哪一位凡人姑娘，无论他内心对凡人姑娘是什么样的爱，他都不会接纳，不会回应。在他心里，作为人好好地活着，普普通通地过一生，比情爱重要。他失去过生命，所以明白生命的可贵。（借用《皇太子秘史》里赵四的一句台词，人的生命至珍至贵。）

许多醉秋党把素秋当中告白后，陶醉喝闷酒撒酒疯当做陶醉对素秋爱的证明，这的确是陶醉对素秋感情的流露，但不仅是这样。在人界，他一直隐瞒着自己妖的身份，与其这样说，不如说他在试着pretend to be自己是个普通人。安幼舆作为一个情窦初开的傻小子仰慕美丽正直、大家闺秀的钟小姐，陶醉何尝不是如此，或许最初因为涉世略深对素秋的仰慕稍微少一些，但他比安幼舆更明白素秋的珍贵。素秋是他失去了人的身份后，可望而不可得的人。所以钟家庭院初见，他望向素秋的目光有探究、有保留，还有一些惊艳。这儿有一个似乎是bug的问题，第一集献画，陶醉为什么献上素秋的肖像，为什么比安幼舆的画更像本人。被钟老爷问起，他想不清楚，他说不明白。这里倾向于不是个bug，因为过于简单。画出必然是见过，画得肖似必然是看得明白。所以二人庭院初见，恐怕不是陶公子初次得见钟小姐芳容。在钟小姐不知晓的时候，在故事开始之前，陶醉怕是定定地凝望过素秋，哪怕他自己不知道是为什么。所以钟家庭院里，素秋识得他陶公子，他也已经识得这是钟小姐。只是第一次近距离地面对面相见，素秋落落大方，有寻寻觅觅终于得见的欢喜，陶醉对于素秋，若有所思地打量后，拱手作揖，谦谦君子的模样。后来他受伤之下，素秋不假思索带他回家救他，逃避之余，恐怕对素秋添了一份孺慕之情。最后素秋两次找他表白心意，前一次他拒绝地还算坚定，第二次却在挣扎、在犹豫、在动摇。他说一句顿一句，心旌摇曳，说不出一个连贯的句子。素秋知晓了他妖精的身份，懂他，关心他。除了人妖殊途，他们之间已经没有其他的隔阂。在他对竹林告别的时候，素秋出来陪伴他，恳求他带她一起走。这是一个他喜欢的女子，一念之差，他怕是非常想接受她。但是他不能，人妖终归殊途，他不能接受、不能允许她做出半生的牺牲。素秋满怀对他的热情，但陶醉在想他们日后的生命。花姑子和安幼舆的悲剧就在眼前，如果在一起，他们之间有两种可能，一种是素秋牺牲自己的生命，他半生思念、半生孤独，一种是他化作人，舍去后面千百年的生命，这样的结果是素秋在对他的思念和孤独中度过后半生。无论是哪一种，他都不愿意看到。诚然，对于一些人而言，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但对于陶醉不是这样。他失去过一次生命，比起短暂的相守，他更希望自己内心所爱的女子，能够好好过一生。他们的爱不会变，他以后的千百年都会思念她，他不愿意束缚她，如果可以，可能在他看来这也是一种奢求，他没有权利这样要求她，所以他说，如果她愿意，也可以一直想念他。分别让他们的爱更长久。

看结局的时候是有些恼怒，花姑子怎么可以这么自私，阻止素秋得偿所爱、拥抱幸福。现在想来，在生命的尽头，花姑子可能更理解了生命的可贵，所以这一次，她站出来阻止，人妖殊途。而素秋，她其实已经拥有了陶醉的爱。遗憾的是他们不能亲密地互相陪伴，然而选择放在面前，难以两全。

虽然剧中陶醉似乎前面对花姑子一往情深，但是我更偏向于，他对素秋才是真正的男女之情。花姑子对于他是什么样的存在呢，开朗可爱的妹妹，信任他倚赖他，是他重生后难得的快乐源泉，所以他喜欢他，或者说他以为自己喜欢她。多年成长的陪伴，多年的喜爱，陶醉对花姑子确实是深情，但恐怕不是男女之情。花姑子是他感情的寄托，在他看来，他们都是妖，他可以无忧无虑地喜欢她，这个世界接纳了他，他也接纳了这个世界。但其实不是，大仇得报之前，他没有完完全全地接纳妖的世界。他还有人世的牵挂。或者说，他还有人的渴望，在心底的某个地方，他还把自己当成人。他本来就是人。他对素秋的逃避，是对人的逃避，他对素秋的喜欢，也是对人的喜欢。就像有些姐妹说的，如果他幼年没有经历家庭变故，他和素秋应是般配的一对璧人。所以他拒绝她的时候从不看她，像是对着自己的良心拒绝她；他也不曾考虑让素秋吃下忘情草，恐怕缺少这样的力量、这样的勇气。只是到了最后，他们共同经历了这些事，他不必再怕她误解他的身份，他也不能仅凭一声疏离的钟小姐疏远她，他喊她的名字，即使下了一次又一次决心，即使人妖殊途一直刻在他心尖上，她恳求他，恳求他接纳她的感情，他终于动摇，或者说，不再掩饰自己的动摇。他可以对她坦诚自己的感情。他从未用“心有所属”来拒绝她，其实这是最干脆的办法，一刀两断，彻彻底底。可能是不愿意，可能是做不到。到了最后，铁一样的大道理都快成了无力的借口。人间情爱，终于还是自私的。也可能，他对素秋的智慧有信心，觉得她有力量，不必忘记他，也可以好好地度过后半生。

编剧对素秋和陶醉真的吝啬啊，即使他们的感情戏不是主线，不用让他们复制花姑子和安幼舆的结局，但明明不用很多语言，多一些眼神的镜头，或者再多很少的几个镜头就可以，让他们互相明明白白地表露自己的爱。然后再分别，就不用观众牵挂着，意难平。

也可以看做开放式结局，他们后面都还有长长的人生，可能会遇见别人，可能会爱上别人，可能会有新的相守的办法，可能会再次相聚，可能每个人都能心满意足、团团圆圆过一生。献上一只勇猛的素秋和娇羞的陶醉。